貴先生很害怕,所以時時處處都是百倍小心,那捆鈔票是一張也不敢去動用。
門口的喧鬧漸漸平息後,他小心開門看看,對面紀元子的宿舍裡似乎有響聲。
難道是紀元子回來了?
貴先生過去敲門,果然是紀元子的聲音。她叫貴先生等會兒,她正準備過去的。
貴先生不知道紀元子是什麼時候被放出來的。
見了她舅舅的第二天,貴先生和香香就去專案組,打算告訴她這個好訊息。
可是專案組的人不讓他們見。第三天再去還是不讓他們見。第四天去,專案組沒有了,從此就不知道該到哪裡找去。
後來公孫主任說她回北京休假去了。公孫主任感嘆差點冤枉她,這才令貴先生姐弟放心。
紀元子蓬鬆的頭髮披在肩上,臉色紅潤,穿著件藍色真絲連衣裙,一看就知道是剛洗過澡。
香香衝上去拉她進來,兩人對視後都禁不住流了淚。
元子叫她再別提過去的事了,一回宿舍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個澡然後過來喝酒。
她冰箱裡的菜已經不能吃了,便去香得很飯店。
坐定後元子不住看貴先生,看得貴先生有點不自在。她問香香:
“對你這個弟弟,你最深的印象是什麼?”
香香不解地問:
“問這個幹嗎?沒有什麼印象不深,包括他手指長短都有很深的印象。”
元子笑了笑說:
“從來沒有注意貴先生有什麼特點,聽我舅舅對他有極高的評價,這會兒看看好象還真是這麼回事。”
香香問:
“你舅舅怎麼評價他的?”
元子說:
“不說了,說了他得意。”
香香說:
“只說一點,我來判斷評價準確不準確。”
元子說:
“訥於言而敏於行,這評價準確嗎?”
香香搖搖頭說:
“我看是訥於言而拙於行,遇到個科長為難他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元子沒有說話。
一個月以來她在北京想了很多事。
當初要離開北京外出獨立生活是她任性的結果,全都反對她仍然一意孤行。
吃了這一頓苦頭後她決定留在北京,但是呆了幾天後又感到厭煩了,她不喜歡那種圈子。
她喜歡崦嵫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她喜歡香香貴先生這樣的朋友。
加上維坤市長再三向高人同志要求,並保證不會再發生意外,元子這才突然改變了主意,仍舊回到崦嵫來。
到崦嵫後她有一種衝動,立即就想見到香香和貴先生。怕一臉風塵不好看,她急忙洗了澡,要以鮮亮的形象出現。
這會兒坐在一起,心頭竟是特別舒服,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以這種心情再看貴先生,發現他像個蓬首垢面的人突然洗乾淨並梳理整齊了,煥然一新。
元子不由得回憶起自己被關押時的情景。當時的貴先生,眼神是那樣的悲傷,那淚水是真情的流露,那是唯一的真誠關心她的人。
這麼想著就有點發呆,直到香香叫她再來編故事她才被驚醒了。
他們又來編那十二個人的故事:
一艘美國軍艦搭救了她們,沿長江運到內地。
因為她們說的話大家都聽不懂,她們也聽不懂別人的話,於是當地官員派人送她們到山區去,圈一塊地叫夷人自治甲,歸溝溝坎坎鄉第三保管轄,大姐立春當甲長。
她們搭起了草棚,開墾出土地,種植糧油棉麻等作物,飼養禽畜,很快就過起了豐衣足食的生活。
但是她們很孤獨,周圍的人視她們為異類,很少往來。
一天立春召集雨水、驚蟄商量,如果僅僅為了活命完全可以呆在原來的孤島上,之所以急於逃離孤島就是為了延續子孫,只有人丁興旺了才不會滅亡,才有可能強大。
可是現在仍然只有十二個女人,跟呆在孤島上等死有什麼兩樣呢?
一旦這條支脈滅亡了,不僅不能出海去找回祖先的遺骸,而且越是後面死亡的人越是缺少照顧,越是孤獨淒涼。
雨水說都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沒有男人肯娶她們。
由於不斷打仗,當地的男人是越來越少,因此當地女人唯恐再被搶走了幾個男人,便結成團伙阻止男人接近這十二個女人。有的家族為了保持種族的純潔還定下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