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梅的手立時紅了一大片,陣陣痛楚緊緊揪住了她,可她沒有半句埋怨,只是噙著淚水難過地低喊,“您何苦這樣為難自己?”
她知道傷了她,最痛的還是父親。
他見女兒非但沒有怪罪,還這麼貼切地說中了他的想法,不由得滿口苦澀,“你爹本就是個沒用的窩囊廢,你還理我做什麼?”
他痛恨又自厭成為女兒的負擔,卻依舊變相地將怒氣發洩在女兒身上,以逃避現實生活中種種的磨難崎嶇。
輕梅強忍著肌膚傳來的戳刺痛感,安慰地道:“爹,怎麼這麼說呢?我是您的女兒,怎麼能不理您?我也就只剩下你這個親爹,你要我不理會你,這不是折磨我嗎?”
沈從容被酒精和病魔折騰多年的眸子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黑亮,剩下的只是血絲和頹喪,“少廢話,那是因為你離了我也找不到地方去了,倘若你今天有更好的去處,你還會管我這個沒有用的老父嗎?”
輕梅臉色微白,儘管她早已經學會了不要被父親的尖銳刻薄刺傷,可是再次聽到父親加在她身上的指控,依然令她忍不住黯然神傷。
“爹,我相信您是無心的,您絕不是真心要看我這麼痛苦的。”她輕輕地低語。
“不用你教老子該怎麼做,我就是愛看你痛苦,愛折磨你,怎樣?”他沒來由地暴跳如雷。
她幽幽地盯著父親,好半天才緩緩地搖頭,勉強露出了一朵小小的笑,“爹,您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女兒沒有第二句話。”
她的委屈與寬容忍讓反而教沈從容愈發自慚形穢,也更加點燃了他的怒氣,“既然如此,咳……你還廢話什麼?今天午飯吃什麼?這麼晚還沒有準備,是存心想要餓死我嗎?”
輕梅低呼一聲,愧疚地道:“噢,對不住,我是真忘了,因為我一直在洗帶回來的那些……”
“誰有精神聽你那些藉口?”沈從容冷冷地道:“還不快去做飯?”
“好的。”她輕輕側身,巧妙地遮住了那紅腫起來的小手,快步向廚房走去。
沈從容沒有忽略她燙傷的手已經泛起了點點可怕的紅腫,他眼底閃過一抹懊悔的傷心,可是隨即被胸臆間翻攪的痛苦咳意給取代了。
他沒命地咳了起來,怨恨又重新湧入他的眼底。
這是老天爺、命運,也是輕梅欠他的,誰教他們總是這般沒心肝地折磨他!他總要他們其中一個也嚐嚐他所經歷的痛苦。
第二章
小園幾許收盡春光有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
偶然乘興步過東崗正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
家裡的米缸已經快要空了,而且今天晚上的菜也沒著落;什麼是山窮水盡,輕梅在這短短的幾年間就嘗過了幾百次。
原本夜總會管賬的黃老爺子已經支了當月的薪餉給她,她正打算要將這些錢拿來買糧食菜蔬,可是卻被爹給搶去買了幾罈子酒回家。她怎麼奪也奪不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爹甩了她一耳刮子,然後繼續拖著嗆咳的身子買醉。
以後的日子怎麼辦呢?
她輕輕嘆息了一聲,將竹籃子挽得更緊;走在山澗溪間,為的就是要趁著春雨過後,到山林裡摘山菜挖新冒出頭的筍子;如果還能夠捉到幾條活魚的話,那就更好了。
爹的身子越來越差,若有鮮魚可以補補身子也是好的,怕只怕她頂多只撈得到一些田螺罷了。
她的視線被一朵朵白白胖胖的蘑菇吸引住,不由得歡呼了一聲。
太棒了,春雨綿綿過後,總是有一些菇菌類冒出土來,幸好她懂得分辨哪一種可以吃。
山菇的滋味鮮美得緊,爹嚐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她興奮地摘採著朵朵蘑菇入籃,直到一小片菇林都被她採光了才罷手。
“太好了,待會兒若能夠再捉到幾條魚的話,那我們這兩天的食物就不用愁了。”她開心地站起,拎著籃子興致勃勃地繞到潺潺流水的溪邊。
上海是個靠海的城市,但是也與內陸連線,所以背山靠海的地勢倒也養活了不少窮苦的人家。
再怎麼說,老天爺絕對不會不給路走的。
她方才的鬱悶全不見了,心底乍時湧起了無限希望;娘說的對,事情永遠沒有那麼糟的。
她挽起了袖子,脫下了一雙鞋襪。
初初涉入水中的冰涼讓她驚呼了好幾聲,可是清澈的溪水也惹得她唇邊笑意連連,她已經多久沒有玩水了?這滋味讓她彷彿又回到了童年。
玩了好半晌,她才憶起自己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