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打探鍾馗。”迷糊老實得令去了,乜斜鬼乜乜斜斜才過來。楞睜大王又道:“好奇怪,怎麼又有一個乜斜鬼了。”乜斜鬼道:“止我一個,那裡還有第二個像我脊骨的哩。”楞睜大王又定了一會,說道:“錯了。”乜斜鬼道:“又錯了甚麼?”楞睜大王道:“使他打聽鍾馗,錯使了你了。”乜斜鬼道:“我在這裡,怎麼又錯使了我了?”楞睜大王看了兩眼,點點頭,道:“又錯了。”乜斜鬼道:“錯了甚麼?”楞睜大王道:“使你打探鍾馗,錯使了他了。”那乜斜鬼方才領了令出來。
下了灰葫蘆山,出了草包營,慢慢而行。祇聽得笙蕭聒耳,十分可聽。乜斜鬼道:“不要管他,我且在此看看。”於是走近前來,祇見一所大莊院,庭堂臺榭,蓋得著實整齊。大門外一班樂工不住的吹打,二門外又是鼓樂。庭院內鑼鼓喧天,一班男戲,一班女戲,一邊一句唱的起來。左邊廂房中和尚誦經,右邊廂房中道人唸咒。席間婊子斟酒,管家上菜,燈燭輝煌,照耀如同白日,人山人海,十分熱鬧。主人坐在上面,穿著無數衣服,皮襖上又是皮襖,暖耳上又是暖耳,還恐怕穿不了,把衣裳又在衣架上搭著。飲的酒無味不美,吃的菜無色不精。乜斜鬼心中想道:“此必是公侯人家,不然這等奢華?”因悄悄的問眾人道:“這家老爺是甚麼人家,今日做甚事?這等熱鬧。”那人道:“甚麼老爺,是個白丁。”乜斜鬼道:“白丁怎麼這般體統?”那人道:“他叫做活施鬼,今日是他的生日,年三十了,念受生經哩。你看他這等活施,家財卻也有限。今日這樣受用,祇怕明日就沒米吃了。”乜斜鬼道:“原來是一位搗懸,沒有實落。”
這乜斜鬼整整看了一夜,竟忘了打探鍾馗,天明才走回來。楞睜大王問道:“你來了麼,鍾馗果是如何?”乜斜鬼道:“一味搗懸,沒有實際。”楞睜大王道:“如此不足畏矣。”乜斜鬼道:“你道我說誰搗懸?”楞睜大王道:“不是鍾馗搗懸,難道孤家搗懸不成?”乜斜鬼道:“你兩個都不搗懸,祇有活施鬼搗懸。”楞睜大王大睜眼道:“怎麼叫你打探鍾馗,你又扯出活施鬼來了。”乜斜鬼啐了一口,道:“我就忘了打探了。”楞睜大王氣得半日不說話。乜斜鬼乜乜斜斜呆站了半日,楞睜大王道:“飢了。”乜斜鬼道:“飢敢吃飯。”又站了半日,方才走到廚下,先把一盤呆瓜菜上來,然後是一盤死狗肉,又是一碗醃雞脖子,又是一碗老羊肉,隨著一盤大饃饃。楞睜大王正吃的受用,迷糊老實稟道:“大王快上膳,準備廝殺,鍾馗已到草包營了。”楞睜大王吃畢飯,揩了嘴,從容問道:“鍾馗厲害麼?”迷糊老實道:
“手執青銅寶劍,頭戴軟翅紗帽。到處便斬妖精,不教一個餘剩。率領兵卒數百,還有司馬將軍。須臾踏破草包營,不怕大王楞睜。”
楞睜大王兩眼大睜,道:“叫乜斜鬼出陣。”迷糊老實道:“他不知那裡去了。”楞睜大王嘆道:“奸鬼與伶俐鬼在時,我嫌他們不老實,如今把乜斜鬼又走了,這該怎處?”睜了一會,少不得披盔貫甲,出來接戰。這邊富曲出馬問道:“你就是楞睜大王麼?”原來這楞睜大王他有樁絕妙本領,任你罵他、啐他、打他、殺他,他總是瞪了一雙白眼,半聲不出。富曲問之再三,並不回答,富曲大怒舞刀砍來,他分毫不動。富曲大奇,不知他是何伎倆,不敢動手,祇得收回刀來,勒馬歸營,報與鍾馗。鍾馗道:“這又奇了。”於是提著寶劍衝出陣來,試去砍他。他果然分毫不動,就如泥塑木雕的一般。鍾馗想道:“此人必有異術,不可輕犯,且回去再處。”於是帶轉白澤,回到營中,對富曲道:“我想此人,他的身子不怕槍,必與涎臉鬼的臉無異,定是個殺不了的;不然何以這樣不怕刀劍?必須要想個法子制他才好。”地溜鬼走上前來道:“小人去將他頭上栽一尾大炮,點燃將他震死,如何?”鍾馗道:“就如此去試試看。”這地溜鬼拿了一尾大炮,往他頭上去栽,他也祇是不動。地溜鬼將炮點燃,一聲響就如山崩塌之狀。看那楞睜大王,不但未曾震死,益發成了個睜頭了,更覺端正。鹹淵道:“這樣人,殺他也汙了俺的名目。祇須將他身後掘一深坑,我們暫且回兵,留下地溜鬼看守。他見我們去了,他自然回去,將他陷在坑中,活埋了就完帳。”於是差遣陰兵在他背後掘了深坑。
那楞睜大王祇顧在那裡睜著兩隻白眼,那裡管身後訊息?鍾馗安排停當,留下地溜鬼打探,撥轉陰兵往後而退。遠遠望見一所莊院,甚是闊大,鍾馗道:“俺們就在此駐馬。”於是竟進莊院來。你道這莊院內住著何人?原來就是活施鬼。他慶畢生辰,果如人言,次日便沒了使用。和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