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可好聽了。”如弦的聲音也很好聽,標準的長安腔,不象寶襲說的,總有些不太正宗。與溫家兩口並起來倒蠻象的,大概許是蔡州或哪裡的方音。
“應國公府?”這個名字很好熟,但寶襲仔細想了想沒想起來,阿兄給的那個本子人太多,寶襲只將最前面的記清楚了,後面的還沒背熟。如弦應聲:“應國公武士彠。”
武士彠?
寶襲總算記起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了。武士彠,那不是武則天的父親嗎?武則天,對啊,現在已經是貞觀十九了。再有四年李世民就翹辮子了。武則天雖然被扔進了感業寺,可是第二年便讓王皇后接回了宮。到第六年的頭上,便已經成為了皇后。算下來至今也不過十年的光景了。溫寶襲今年只有十三歲,那個時候二十三歲,多半還活著吧?想想武則天為後的那些年,再想想她登基後的作為,幾乎死絕的李氏宗族。幾乎忍耐不住的嘆出氣來。如弦卻想成了別的:“聽說應國公在武德年間還挺受重用的,到了聖人這會子卻一直平淡。那年國公爺故去後,就更勢微了,白守著個國公的名頭罷了。二娘子進宮做了才人,後來也沒了動靜。”
又一個二娘子?
寶襲嘴角抽了抽,以前只覺得這個二孃象後媽的稱呼,現在更好,武二孃?身上好冷。攏了攏被窩不再說話了,如弦卻躺著徑自想自個兒的心事。
自己是五歲被賣進應國公府的,去年府裡裁剪人手時又被賣了出來。真不知道下次會賣到什麼人家去,卻不想到了這個看起來沒什麼的溫宅裡。書香人家,清減些也沒什麼不好,更何況這家人和氣得緊,如弦便想這樣也好。卻不曾後來才知,竟是虞國公的後人。而這位主子,不聲不響的,讓如弦著實是看不透。溫娘子和郎君似乎對她並不親近,可她卻也不急似的。靜靜的過著自己的日子,沒瞧出來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可郎君往這屋裡打聽的次數卻日漸多了起來。今日涵娘竟然把自己和如瑟全叫了過去,讓好好服侍娘子。
難不成,天要變了?
主屋裡,溫娘子也是一夜不曾入眠。眼角流下的淚水打溼了一大片,溼溼粘粘的,可溫娘子卻連擦也不想擦。
涵娘在一邊聽呼吸便知娘子醒著,外頭的更鼓已經響過三聲了。
“娘子,早些睡吧。熬壞了精神如何使得,阿郎和二孃日後還要您多多提點看顧著。”
溫娘子嘆了一口氣:“那孩子怎麼那麼犟,好好的頭髮……”
“再蓄起來也就是了。兩年不成總有三年,平素少出些門,待到二孃出嫁時,怎樣也蓄起來了。”
“若有人問起來可如何是好?”
自斷束髮,總歸是個不體面的事,難免為人詬病。
涵娘卻自撇嘴:“二孃為何斷髮,總會有人知道的。就算不知,到時候說出郎子聽便是了。如此大孝之事,若真明理自當體諒。若不明理,又何苦把二孃嫁到那樣人家去。”
主床上凝了聲響。
而這夜與雨,終是趁著夜色過去了。
第二卷:抽枝
第19章 一尺近
汝州青陶的淨面光盆中,已經放了二斤的生粉、一斤的牛乳。案几上還另擺著三個瓷碗,一個盛著碾子磨成細粉的四兩冰糖,一個裡面放的則是打散的三個雞子,另外一個裡面呈的則是四兩的素油。
八月的長安已經頗有涼氣,廚房裡卻因今日生了烘爐火熱了起來。抹麻的烘爐壁上熱氣騰騰的,爐門緊關著,荊娘拿著一隻用得溜滑的銅鏟站在一邊等著,如弦的手裡端站一隻小巧細緻的純銀漏刻。二人的眼睛皆直直的盯著其上的刻數,如臨同大敵一般。幾乎是在水絲洩盡的同時,荊娘麻利的開啟了爐門。一股熱浪噴出。荊娘卻半點不在意,只偏過半邊臉後便將銅鏟探進爐內,嗖的一下,夾出了那塊半點以前放進去的胡餅。
“這次的顏色果真漂亮多了。”
如弦驚喜的看著這隻小胡餅的麵皮,延了上一爐的細緻,卻比那微黃的顏色重了許多。二娘子提那個想法果然不錯,刷了一層蜂蜜,看起來可不就是鮮亮多了,而且還散著一股沁香宜人的槐香,聞了便讓人食慾大動。放在案上仔細切了三分,用漆盤託了,送進了堂屋。
屋裡正榻上,溫娘子正與二孃在打雙陸,郎君坐在二孃這邊,指點著二孃該從哪裡走往哪裡行。按說兩個對一個,怎樣也該贏的。可偏生寶襲賭運不佳,那骰子怎樣也搖不過十個點去。溫娘子本就慣打這東西做消遣的,技藝又高,運道又好,沒有一會子,二孃就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