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羞愧的同時,眼神卻將方才說話的大臣來來回回掃視了好幾遍。隨後才說道:“誠國公的為人,我還是比較相信的。既然是讓他審理此案,那麼他與涉案人等的家屬有交涉,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官場請託之事,我也早有耳聞,你等想來也做過這等事情,便不要揪著人家不放了。”
李承乾是含怒出口,雖然沒有再說什麼追究的話,但是也讓這幾個大臣有些心虛。
之後李承乾才接著說道:“既然諸公不甚放心,那麼我便派大理寺少卿戴胄審理此案便是了。”
這樣,算是給了那些要繼續說什麼的人一個交代,同時也是暗中警告他們,大理寺已經接手了,你們就不要再鬧事了。
一場朝會,就在這樣詭異的局面中匆匆過去。
當羅彥收到訊息,自己不用再管這俠義社的事情的時候,登時一怔。原本他只是想透過這件事情,將那些勳貴子弟好生管教一番,然後給苦主賠禮道歉。
如果這件事情他沒有捱打,那麼那些二代充其量砸點錢,然後就可以安然無恙走出大理寺。
這種事情以前又不是沒有發生過。苦主收了人家的錢,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只要是用了這錢,即便是到時候翻案,人家照樣沒事。反而能夠將苦主告個錢詐勒索的罪名。
羅彥之前那麼平淡地處理那在長安縣告下的狀子,便是出於這樣的原因。真要糾纏起來,官司拖個一年半載,這讀書人家早就家破人亡了,還申哪門子冤。
如今既然自己不能夠插手這個案子,加上涉案的人員關係複雜,到最後很可能處理的方式還不如自己之前籌劃好的呢。
果然。
戴胄是處理案間的老手,通曉律例,加上長袖善舞,這件事情他需要給前來申訴的苦主一個交代就行了。而打傷人這種事情,到最後還真就是讓那俠義社的人一個個掏錢,然後罰了幾天名義上的勞役。
這事兒就這麼完了。
律法嚴苛的時候,很多人在抱怨;但是律法寬鬆的時候,抱怨的人少了,可是真正受害的人卻會遭受很大的委屈。
比如這家讀書人。
戴胄依照律法處理的結果甚至比最開始羅彥處理的辦法都要輕一點。合情未必合理,合理未必合法。當有人弄權的時候,即便不暗箱操作,普通的人家又能如何呢?
你之深仇大恨,恨不得將那仇家食肉飲血,奈何一條條律法,卻只能讓人家逍遙自在。
羅彥不曾見那鐵骨錚錚的讀書人到底是怎樣的境遇,因為自打戴胄公佈了處理結果,羅彥再去找那家人的時候,便發現人都已經不見了。
只是聽聞街坊鄰居說著,這家似乎因為這個,灰心冷意,搬到外地山中居住了。
對於這種結果,羅彥心中除了憤怒和不滿,還能夠有什麼想法。
第二天,這讀書人原本棲身的沿街茅屋的門窗上,被一位行跡匆匆的過路人貼上了一張寫滿了文字的紙張。
原本就對於這個案子非常關心的長安百姓,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點有關的東西。看到茅屋這裡過了東西,自然被好奇心促使著,紛紛前來圍觀。
“貞觀七年,時為初秋。長安有勳貴子嗣,結為社團,名為俠義。有外戚之子劉某為首,嘯集數十眾,動輒圍毆行人以為樂……”
洋洋灑灑上千言,竟然是把這俠義社的來龍去脈,包括之前幹過的一些惡事,全部寫了進去。更是用大篇幅的筆墨,將羅彥擒拿這些人前後的事情詳細講述出來。
“我猜,這一定是朝中某位官員所寫,不然這裡頭好些個隱秘,是不會知道的這麼清楚的。”
“不然,我反而覺得這是那苦主寫的。你想,誰會吃飽了撐的沒事做才將那些人的底子查的一清二楚。相反,朝中的諸多事情,便是我等,只要有心,也可以找人詢問出來。”
“這位仁兄說的在理。我想,這位前輩一定是存了要與之玉石俱焚的念頭,但是有怕他的家人遭受牽累,這才匆忙搬走的。”
“正是如此。”
人們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寫了這東西,但是更加肯定和那讀書人有著很大的關係。
不過是一天時間,很多對這個案間都有些不平計程車子爭相將貼在茅屋前的那篇文章給抄錄下來。
那些勳貴平日裡和士林交往就不深,當他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雖然也明白這定然會給原本處理好的案間帶來一些變化,但是等到他們派出人將這文章撕下來的時候,文章也早就傳遍了半個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