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彥在藍田的那一套,明眼人都知道對於豪紳勢力的衝擊有多厲害。沒有大量的土地做支撐,世家的實力就會大大減弱。這可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又是一個朝會。李世民剛剛把龍床給坐熱,這些人就跳出來開始攻訐羅彥。
“陛下,武德七年之租庸調法,嚴令食官祿之人不得與民爭利。田貸之法,貸出十千,贖回十一千。羅彥如今所為,以田貸之名,行爭利之食,其罪當流放千里。”御史臺的人這會兒當先發難。
原本以為羅彥被調出京城,好歹可以安穩一陣子,誰想到這才過了多久啊,就這麼瞎搞。箇中有些不站在任何利益方的,就是看不過羅彥在田貸的時候贖回還要收一成利錢。這些人天真地以為,老百姓借錢,不就應該多少出多少進麼。
這事兒羅彥早就跟李世民在奏疏中解釋過,因此李世民不鹹不淡地說道:“不收這利錢,百姓皆以田貸之錢為資本,肆意行商販之事,長此以往,豈不都亂了套。”
“那就該禁絕此事。徹底斷了這禍患的根源。”順著李世民的話,這些人直接說出了此番的目的。
“那我怎麼聽說,京畿各縣,百姓皆於縣衙鬧事,懇求放開這條口子,允許各縣都能田貸來的?”再怎麼說,這民意也是朝堂上很好用的一件殺器,李世民當然想就此把這件事情先堵住,然後慢慢看藍田的成果如何。
“那些平民目光短淺,豈知這其中的厲害。往後要是再這樣下去,人人不思好好耕種,都想著以田貸換錢。等這天下的土地都沒入官中,早晚也有一天會再次返還到百姓手中。這樣下來,國庫虛耗,豈是我等一二人能以死贖罪的。”魏徵以他一貫的明銳和耿直,絲毫不給李世民面子地說道。
“正是有這般的顧慮,因此才在藍田試行。而且,羅彥在藍田也特意說了,每丁田貸的限額只有三十千。你等可算算,基本是不會有太大影響的。”
“即便如此,三十千也太多了。天下州縣,要是人人如此,國庫也承受不了。陛下還是趁早嚴令羅彥停了此事,也省的他平白搭上性命。”魏徵壓根對於李世民的解釋不退讓半步,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解釋的再好,我也表示反對。
見這會兒魏徵的言辭佔了上風,一時間那些利益代言人們紛紛跳出來附議。“臣以為,便是如今,這羅彥也要好好懲治一番。如此風氣,實在有礙朝政施行。”
“臣贊同魏左丞的看法。還是早早讓羅彥停了此事,省的到最後身死名裂。”
……
看著朝堂上突然間熱鬧的不行,李世民怒了。好說歹說,看來你們是鐵了心不給我面子了是吧。當下將手中的奏疏“啪”一下扔到桌上,怒道:“爾等只想著壞處,眼睛是被什麼糊上了?難道這件事情就半點好處也無。朕一再小心,方才只讓藍田一縣試行此事。如今剛剛有點起色,爾等就想著阻攔,到底是何等居心。你,還有你,說說,你等做的什麼事情,是半點壞處也無的?”
看著魏徵還想說話,李世民堵道:“君博覽群書,可知有以噎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這便是因噎廢食的出處了,這會兒李世民問魏徵這話,就是給羅彥在藍田的事情定調子。這事,好處大於壞處,你們要是再反對,我可真的生氣了。
聽李世民這麼一說,朝臣也不想一下子就把這件事情給鬧僵,因此暫時沒有反對的聲音。不過,這件事情肯定是還沒有完的,很多人還是在等藍田出事,到時候就可以讓李世民也無話可說了。
不過,註定要讓這些人失望了。藍田的事情還沒有個波瀾,但是整個關中就已近鬧騰的不行了。這次朝會過去剛剛幾天,各地突然發現,自己治下的米價已經紛紛漲到一斗六十文以上了。
藍田縣的平安米鋪,在整個縣城算的上規模相當大的一處糧店了。不是說它的地方有多大,而是它的後臺有多硬。
平安米鋪後頭站著的是本地最大的豪紳,何明德。當然了,背地裡人們都叫他何缺德。這位祖上好幾代都是豪紳,戰亂的那些年,僥倖捱過來,雖然損失了不少錢,但是底子還在。這幾年透過大肆買賣糧食,順帶還控制了縣城不少的商鋪,居然把家產弄得越來越大。
年年何缺德大量買入糧食存起來,就等著春夏之交大肆賺錢。所以平安米鋪的存糧算是藍田縣最多的了。
五月初十這天,來到平安米鋪買米的人忽然發現,米價一夜之間就漲了八文錢。
面對這樣的漲價,近乎是宰人一般,前來買米的人裡頭,有個高高大大的漢子立馬就不樂意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