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孤城緩緩道,語氣彷彿在確認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又多少夾雜著些許疑惑意味。
既然想不清,那就不必想。西門吹雪從不在無用的地方浪費精力,所以他微一頷首,“無妨。”然後忽說了一個和眼下似乎並不相干的事情:“你的兒子,需在此調治半月。”
“我的兒子……”葉孤城似是一怔,方想起自己並未說明葉玄的身份,不由眼角微抬,搖頭道:“那不是我的孩子。”遂簡單說了葉孤鴻一事。
西門吹雪聽了,點一點頭,不知為何,心中卻靜下來幾分。
又過了一時,天色忽漸漸暝暗起來。葉孤城抬頭看了看天,從椅上立起身來。“想是又要降雪。”又道:“‘冬雷震震’……實是少見。”
西門吹雪亦隱約聽到極沉悶的聲響從遠處傳來,卻忽聞他說的這一句,遂仰首看向天際。見暗灰色的雲已積在了一處,鉛也似地沉沉壓在空中,便頓了頓,道:“回去罷。”
空無一人的迴廊中,兩把藤椅,一張矮几,仍靜靜站在原處。一陣冷風捲過,伴隨著幾粒雪屑,吹開了矮几上那本之前被翻過的《四溟詩話》。書頁登時便沙沙作響,最後在風停的時候,被從中間攤了開來,翻動的雪色的紙張上,隱約能夠看到墨色的隸書字跡。
我欲與君相知……
……
冬雷震震,夏雨雪……
七十七。 悟心
北邊冬雷翻滾,沉悶而又決絕地炸裂在天際,摧山撼嶽。
明明是白日,天色卻已晦暗如斯。
嬰孩被屋外不時滾過的雷聲驚得大哭,任由人如何哄慰,都不能平歇下來。孫秀青抱著他在房內來回走動,卻也仍是毫無用處。
她正焦急間,便聽屋門微有響動,隨即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正是葉孤城。
“怎麼不去用午膳。”男子淡淡道,卻聽見襁褓中傳出的響亮哭聲,不由微皺了下眉。
孫秀青露出一個苦笑:“玄兒哭成這樣,我怎麼放心讓他自己在房裡。”
葉孤城將腰上懸著的劍解下,放於一旁的桌上,道:“交於下人照看就是。”孫秀青搖了搖頭:“不用。”一手輕拍著懷裡的嬰兒,口中呢喃著撫慰。
男子聽得哭聲並未減弱,一雙斜掠入鬢的劍眉稍稍擰了一下,開口道:“你去用飯。”孫秀青道:“孩子……”
“放在這罷。”唇角微微掀動,男子走近,狹長的鳳眸低垂,目光落在正哭鬧不止的嬰孩臉上。孫秀青躊躇了一下,點了點頭,“只是太吵你……”
“無事。”伸臂接過孩子,然後走到塌前,把手中的襁褓置於床上。孫秀青見此,便也放下心來,道:“我很快就回來。”這才披了暖裘,出門向前廳去了。
葉孤城坐在床沿,挑眉睨著塌上的孩子。見他仍是哭個不停,微微抿起了唇,伸指搭上只有半個手掌大的額頭。感覺溫度並無異常,便也收回了手,卻見葉玄哭得厲害,於是控制力道,隔著襁褓輕拍著他,為其順氣。
葉玄哭了一陣,忽然,啼聲彷彿被什麼壓住,竟戛然而止。冰冷銳利的氣息湧入,屋內一下子靜默起來。葉孤城見葉玄睜著一雙水汽朦朧的眼,嘴巴微張,欲哭不哭的模樣,不由有些哂然,微微揚眉。他回過頭,便看到一身白衣的男人合上門,緩步走進了房間。
縱然是生性冷若寒冰的西門吹雪,習武之人身上含著的戾氣,終非能夠完全祛除,何況他並未盡數收斂自身的氣息。這樣的威勢,即使已被刻意壓下許多,仍不是一個嬰孩可以抵受住的。
葉孤城右手微抬,淡淡揮了下袖襟,看似輕描淡寫,床塌周圍的空氣卻驟然松結了下來。葉玄癟了癟嘴,一副欲泣的模樣,可終於還是沒有啼哭出聲。
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男人斂去了身遭的冰冷氣息,葉孤城看著他走近,將手中一封信箋遞到面前。他接過展開,卻是從府中傳來,上面稟報了包括將葉孤鴻夫婦遷入祖墳在內的一切喪葬事宜。閱過之後,葉孤城將信放到床頭,看了一眼兀自睜著一雙黑亮眸子的嬰孩,心中浮出一絲淡淡感慨。
房內是昏暗著的,外面的雷聲仍不時滾過。西門吹雪立在葉孤城身側,看著男人握劍的手掖好繡著淺紋的襁褓一角,眼神沉靜。他默了一陣,忽然沉聲開口道:“有一件事,我要問你。”
葉孤城聽出了他語氣中的鄭重,不由疊眉道:“你說。”
西門吹雪眼睛沒有看他,而是看向腰間的烏鞘長劍——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線下,劍身仍泛著幽冷寒冽的光。“我一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