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聲音冷冷道:“那你便動手。”
年輕人眼中猛地爆出一道厲色,用一種最直接的法子回答了這句話,他用的不是語言,是劍。忽然間,他的劍已出鞘,冰冷而銳利的劍尖直指那人:“你就是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只冷冷看他。陸小鳳反而先問道:“你是張英風?還是嚴人英?”他已看出這人必是獨孤一鶴門下‘三英四秀’中的一個。
年輕人臉色變了變,心裡也不能不承認陸小鳳的目光銳利:“嚴人英。”
陸小鳳嘆了一口氣,道:“你師父是決鬥中身死……”他雖然這樣說,但也知道這年輕人根本聽不進去。果然,嚴人英手腕一抖,劍花錯落,迅速、輕銳、靈敏。他用的也是殺人的劍法。“我只知道是西門吹雪殺了我師父!”
忽然有人道:“一個人在拿起劍的一刻,就該有隨時死在劍下的覺悟。”漆黑的發直垂在腰間,鋒銳的五官在夕陽的餘輝中染上淡淡的金黃。他的眼睛仿若琥珀,嚴人英只覺在這一道目光之下手心已微微滲著汗,整個人都像是根繃直了的弓弦。無論誰都看出他已緊張得難以控制自己,他手裡的劍距離這男子近一丈,卻好似對方就逼在眼前。
那白衣人道:“你這樣的年輕人,為什麼總要急著求死。”這種話若是別人說出來,一定會有人覺得肉麻可笑,可是從他嘴裡說出,嚴人英卻笑不出來。
西門吹雪忽然道:“再過二十年,你劍法或可有成!”
嚴人英只覺得胸中一陣熱血上湧:“是否有成,今日就見分曉!”他手裡的劍連環擊出,劍法中竟似帶著刀法大開大闔的剛烈之勢。
然而他的劍甫一揮出便已僵住。因為白衣人漠然道:“你比起獨孤一鶴又如何。”
嚴人英的手停在半空。他的劍還是很穩定,只不過蒼白的臉上,已全無血色。
陸小鳳嘆道:“所以你如果一定要報仇,就照他說的那樣,二十年後再來罷。”
嚴人英臉色又變了。他用力咬著牙,眼睛直直釘在西門吹雪身上。良久,他突然翻身竄出,立時消失在門口。
陸小鳳笑道:“看來西門吹雪很給你面子,你的大舅子現在還活著。”
葉孤城也不說話,只是一手倏然探出。陸小鳳沒有招架,也沒有閃避,反而微笑著道:“那個峨嵋派的姑娘……”
他知道葉孤城不會傷他,那麼又何必要躲?
但是他馬上就後悔了。
葉孤城將指間的兩條黑色東西隨意一搓,對西門吹雪道:“他還是這個模樣更好。”西門吹雪掠一眼旁邊眉弓處一片光滑的人,微一點頭:“的確。”
陸小鳳苦笑:“看來我又要去買一副假眉了。”
三十五。 盜
夜色已濃,濃如墨。冰盤般的明月剛剛升起,斜照大地。
桶裡的水還是溫的,還帶著茉莉花的香氣。
西門吹雪正在沐浴。
他已經齋戒了兩天,再過一日,他就要去做一件很神聖的事情。
葉孤城房間裡的水已經有些涼了。
他剛洗過澡,眉眼間還浮著氤氳氣息,正從屏風上拿起一件雪白的長袍。窗外一陣輕風掠過,他突然半眯起眼眸,“什麼人?”神情雖仍不動,下一刻,卻電一般射出屋子,屏風上赫然空空如也。
黑暗中一條人影焰花流火般直竄向前,衣袂帶風,獵獵作響。月光下,一線白影隨在他身後,身形飄飄,宛如御風。
前面那人發足奔了半盞茶時間,後頭的白影卻不但沒被甩開,反而似乎拉近了距離。那人心中不禁有些駭異,突然猛地發力,施展出燕子飛雲的絕頂輕功。
白衣人見此,腳下一挑,一顆石子便飛入掌中。他手腕驟然抬起,一揚一揮,便將石子射出。
一道細小黑影正正擊中那人小腿。來人身形一晃,腳下立刻滯了一滯。這一頓之間,身後風聲已然襲近。那人心下一急,不由大聲喊道:“我給你就是了!”說著,將手中的物事向後丟擲。
葉孤城微一怔,反手接住。月光下,一柄烏鞘長劍散發著幽冷的光。來人將劍丟擲後便要縱開,一條白影卻已擋在他面前。葉孤城眼神清絕,看住那人一張平凡無奇的臉:“我還以為是誰在外面,司空摘星,你膽子不小。”
來人眼珠一轉,忽然笑道:“葉城主,咱們又見面了。”
葉孤城淡淡道:“西門吹雪的劍你也敢偷,不愧是偷王之王。”
司空摘星卻並不回答他的話,只笑道:“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