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入是非當中,也知你此時心中所想……”
西門吹雪不喜葉孤城深入是非,然而江湖中人一諾千金,一旦許下承諾,便不會更改。葉孤城為幾十年前的舊約親赴中原,西門吹雪明白他的堅持,亦支援他的決定……
不阻攔是因為對他的瞭解和尊重,與他同赴楚家是因為以後的日子,他們都會一起面對……
岸口已停著幾輛馬車,其中一駕,尤為華美寬敞。楚凇揚立於碼頭之上,遙遙看著兩襲白影從標有白雲城印記的海船上走下。
“此處距楚家尚有一段路程,在下特命人駕車以供代步,不周之處,還請兩位見諒。” 楚凇揚面帶笑容,朝著已然走近的二人道。
葉孤城略一抬眉:“如此,且啟程罷。”說著,與西門吹雪向已有下人揭開惟簾的馬車前走去。身後楚凇揚看著那峭拔的筆挺背影,微一停頓,也登上了旁邊的一輛馬車。
傍晚,客棧。
房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進來的人腳下更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然而屏風後,仍是有男子低冽的音調響起:“何事。”
反手掩上門,將手中的鐵壺提至屏風後:“可要加熱水。”
葉孤城大半身浸在浴桶當中,聞言道:“些須小事,自有店家來做,何必你動手。”
西門吹雪不語,只將壺中滾水緩緩傾入桶內。葉孤城心下清楚,他二人向來皆不喜人打擾,何況是在沐浴之時,因此西門吹雪便親自前來送水。這人生性冷漠,然而細心之處,雖極少體現在小節上,卻又令人心中受用,如沐春風。
水溫緩緩上升。葉孤城舒適地半闔了眼,脊背靠在桶壁,已然全溼的黑髮緊貼在脖頸與肩頭上,然後順著胸膛和後背浸泡在水面之下,瀲灩成大片墨色的水藻。
西門吹雪眯著眼睛看他,眸底掠過一絲笑意,剛想說些什麼,眉峰卻忽地微動,便朝著門口方向看去。不一時,就有人在門外道:“尊上一路勞頓,在下略備了些薄酒,不知城主可願一晤。”
葉孤城想起二人祖上淵源,兼之楚凇南一路溫文禮雅,倒也不必太過冷淡,因此只道:“且待一時。”
門外聽聞,便道:“在下恭候。”話畢,就有輕微的腳步聲遠去。
葉孤城從一旁的小几上拿了棉巾,抖手展開覆於身上,便從浴桶中跨出。西門吹雪走至桌前坐下,倒了茶,緩緩飲了一口,道:“內中詳情,此人未必清楚。”
葉孤城已換上了裡衣,屏風後傳來他低沉的語調:“自然。此次亦不過是略略探些話風,知己知彼罷了。”
他拿起架上的長袍披好,慢慢繫著衣帶:“楚家究竟意欲如何,我也自應早做綢繆。”
西門吹雪眉眼不動,只應了一聲,便重新續上茶水。
絲竹隱約,燈影恍疏。
兩張描金桌案對面安置,上面設著各色時鮮果餚,酒釀茶汁。
樓上皆被包下,並無他人攪擾,地處幽致,環境清雅,的確當得上此地最好的歌樓之一。
楚凇揚坐於案前,將杯中酒飲下。方才他已將自身所知之事,盡數告知眼前之人,而男人聽罷,只緩緩品茶,面上無波無瀾,神容莫測。
楚家雖算不得什麼大的名門世家,卻也在江湖上小有名頭,傢俬豐裕,口碑德厚,一向並不招搖,只管自在度日,卻不想在近日,惹出一樁事來。
此事說來便與那上任白雲城主有關,當年楚家家主機緣巧合,救得葉孤城外祖葉胤邯,此事原本極少有人知曉,卻不想事隔多年,不知近期是何人傳出風聲,江湖上一時之間便風聞當年白雲城主為酬楚沲南之情,以傳家秘訣心法相贈,並秘密囑與其一處鉅額財富所在。葉孤城身為當代絕頂劍客,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又兼為前朝皇族,一向是南海巨擘,富可敵國,兩者相加,無論是武功秘籍,亦或是大筆財寶,都不由得人不怦然心動。這樣一來,便為楚家招來了禍端。
葉孤城並無言語,只在座上慢慢飲茶。他聽罷楚凇揚所言,就已有了大概計較,便也不動聲色,靜下心來。
楚家家主此次邀他前往中原,雖未直接說明究竟所為何事,但此時既聽聞楚凇揚所言,自然也就大致明瞭。
葉孤城心下略有疑惑,自己雖知白雲城許下楚家一事,卻並不曾有關於秘訣心法及財物等印象。但他也不再多問,只放下茶盞,道:“夜深宴盡,亦應告辭。”
楚凇揚見男子容色漫漫,便知他已無心再待,也不相留,起身笑道:“既如此,在下亦與城主一同回客棧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