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在桌前坐下,面色平靜,緩緩為自己倒了盞雲峰毛尖。
熟悉的冷寒氣息出現在身旁,隨即有低沉冰冽的聲音響起:“方才與人動手?”
“是。”葉孤城簡單應了一聲。此次他前來楚家的訊息並沒有被張揚,所居的住處也是這裡最清淨僻雅的所在,但既然眼下楚家莊魚龍混雜,因而有人知曉他來至此處的訊息倒也屬正常,涉及到人人關心的寶藏秘籍一事,自然就會有人擔心突生變數,因此於暗處窺探葉孤城言行,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敢於暗地裡監探白雲城主的人,起碼潛伏的功夫自然是極好的,但他們仍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了些,或者說是低估了葉孤城。
被人窺視的感覺絕對不會好到哪裡,所以這些潛伏者便在第一時間就被驅逐出了別苑,當然,還受了些傷,作為一點小小的警告和教訓。
陸小鳳看了一眼兩名衣白如雪的男子,隨即從桌上端了杯酒:“我在楚家見了不少來此的‘客人’,卻沒看到幾個有印象的……”
一旁司空摘星介面道:“他們來此的目的畢竟不光彩,既有所企圖又要保住名聲的一些人,自然就要裝扮一番才是。”
正說著,外頭忽然嘈雜起來,隱約聽見‘有賊’‘老爺書房’‘偷盜’‘逃跑’之類的呼喊聲響起。陸小鳳眼睛一下亮了亮,笑道:“麻煩開始了……猴精,居然有人在你這賊祖宗面前玩這一套,咱們還不趕快去看看!”
司空摘星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哼道:“幹活的時候竟然被人發現……哪裡來的小賊,實在是丟盡這一行的臉面。”說著,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兩人很快就出了庭院,朝著楚家家主居處方向去了。眾人心下都十分清楚,這個潛入楚沲南書房的賊人,必然是為了那傳言中的寶藏秘籍而來,至於這人究竟是真正的賊盜還是某個眼下正在楚家‘做客’的‘客人’,就不得而知了……
一片清幽的苑落中,兩襲白衫尤為醒目。
清風拂來,吹落樹上幾片葉子,飄飄然墜於地下,卻使得這裡越發地幽靜雅緻,閒逸寂寧。
西門吹雪在葉孤城對面坐下,接過對方遞來的茶杯,緩緩飲了一口。
二人安閒地談聊了一時。忽地,西門吹雪執杯的手放下,手指在杯沿一彈,隨即一拂一揮間,白瓷的杯盞瞬時化作片片碎塊,朝著右側的一片楓林處疾速掠去。
下一刻,四道陌生的氣息便已迅速從別苑內離開,從那略帶浮滯的輕微腳步聲中,可以知道其中有人在促不及防之下,受了點輕傷。
形跡一經發現,沒有絲毫躊躇便立即退走,這並不表示他們軟弱,而是在那冰冷決絕的殺氣之下,沒人會認為自己在西門吹雪面前能夠有所僥倖。
葉孤城重新拿了只茶杯斟上茶。這四名監探兩人舉動的人只受了點輕傷,已是西門吹雪手下留情,只給他們一個警告的緣故。畢竟在兩人獨處的寧靜時刻,西門吹雪並不想讓此處見血……
於是繼續喝茶,談天。方才的小小插曲並沒有對兩人造成任何影響,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影響到寧和相處中的他們……
絲竹磬響,笙歌舞樂。
歌女們步履輕盈,青絲淡挽,芙蓉般的面龐上籠著笑意,明亮的杏眸內盈著春水,手舞綵帶,袖甩泓波,在一處水榭上搭起的高臺中翩然回舞。
無論來到楚家的人各自懷有什麼目的,至少眼下,眾人都在安然地欣歌賞舞,並沒有任何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
白天潛入楚家家主書房的盜賊並未被逮住,而且從事後楚家的反應來看,這人也不曾得手。
烏雲髻,繡夾裙,明月鐺。歌女們翩翩起舞,紅衣翠袖,柔宛如同彩蝶穿花,隨著那絲竹繞耳,舞得輕轉曼折,絕妙無雙。
楚家家主年事已高,因此招呼客人的事宜自然便落在了少莊主身上。楚凇揚一身月青色長衫,修眉俊眼,氣度不凡,手執銀盃,挨個桌席前敬酒,一番下來,總也喝了二十餘杯,卻仍是言談自如,行舉從容有禮。
一舞既畢,楚凇揚走至前方主位處,噙了淡淡笑意,手內擎了一觴美酒,朗聲道:“近日江湖上傳出一些關於楚家的流言,以至不少心懷貪念之徒意欲不軌,而此際適逢家祖壽辰,蒙各位朋友厚愛,前來捧場幫忙,必然震懾得住那些宵小之輩,保我楚家莊安寧。諸位如此盛意,在下感激不已。”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這番話中存了內力,在場眾人,皆聽得清清楚楚。一時之間,不少人心下點頭,暗暗贊這年輕人機敏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