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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石桌上的飯菜經了近半個時辰,正好把熱度降得溫溫潤潤。葉孤城走至近前,從一甌雪白的瓷罐內,舀了碗魚末蓴菜餛飩。

西門吹雪亦收劍,在他對面坐下,接過男子推至自己眼前的青花淺底碗。但見七八隻小巧精緻的薄皮餛飩靜浮在湯水中,碧澈的清湯之上,零碎灑著一層紅豔的魚籽。

周圍幾棵樹上不時閃過一團白影。早在飯菜剛端上時,葉孤城便挑了幾塊肉胙喂與那白貂,眼下這小小畜牲吃得飽了,正在樹間草叢當中,肆意騰越遊耍。

這苑中只住著葉孤城一人,因而侍女送上的碗筷也只有一副。將銀筷遞與對面男子,葉孤城自己則隨手從身旁的一叢木槿上折了兩根尺餘長的木枝,權且充作竹筷。

西門吹雪眼底似是掠過一點笑意,不緊不慢地用筷子挾了一隻水晶蟹花包,穩穩放在對方的面前的瓷碟內。

葉孤城微微淡笑一下,就著一口湖米茭白,將那正溫熱著的湯包吃了,又揀了幾筷繡球乾貝並蝦籽酸筍,便伸手取了旁邊放著的一隻醉葉白霜杯與一把碧玉壺,緩緩斟了八分滿。

杯中酒液顏色略呈淡紫,葉孤城道:“這是新下的無籽紅提所釀,不妨喝些。”說著,將酒杯遞過。

西門吹雪於是接了,舉杯飲盡,但覺入口清甜甘醇,雖不如陳年佳釀味道綿遠,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桌上擺著八九道小菜,其中一碟荷葉粉蒸肉,裡面和著酒麴共煮,味道清香,鮮而不膩,是夏令應時佐酒菜餚。葉孤城將其向對面略推了推,既而自己喝了盞龍井竹蓀湯,又取了幾筷杏仁佛手。

西門吹雪見他並無酒杯,便將手中那隻遞去。葉孤城並不接過,道:“若飲酒,自是對酌為佳。”說著,起身朝著不遠處的花池方向走去。

池中蓮海深深,粉白碧翠交映。葉孤城伸手,自一朵極大的重瓣粉碗蓮上摘下一片花瓣,在水中略蕩了蕩,便重新回到座前。

那蓮瓣呈凹型,放在掌上,倒似一葉小舟。葉孤城拿了酒壺,替西門吹雪滿上,然後一手託了荷瓣,一手執壺緩緩往裡注酒。

這一朵花瓣盛上的酒液,卻也與杯子不差幾分,葉孤城穩穩託了那蓮杯,略微一抬,笑道:“請。”話畢,稍低了頭,將一瓣酒汁送到唇邊。

這無籽紅提酒原本就是清甜甘醇,眼下和著荷花的清香,便更覺甘潤幾分。西門吹雪看著男人俯首飲酒,豐潤的雙唇浸在淡紫的酒液裡,隨著他啜飲的動作,將水面盪出微微的漣漪,襯著雪白中透著盈粉的蓮瓣,當真是雲瀹靉靆,清紓絕倫,皆一縷一縷徐徐洇散在眼內心底,令人呼吸盡數為之一窒……

葉孤城方將那盞蓮酒飲盡,一雙微冷的薄唇便已探了過來。西門吹雪徑自站起,傾身向前,隔著石桌,俯身含住了男人浸溼的唇瓣。雙唇相觸,但覺平日裡的涼滑寒冽間,又摻進一絲淡淡的酒液甜醇,不由一面封住他的唇,一面去抵開那微合的齒關。

口中的酒液還未完全嚥下,就被那人探進齒間,盡皆吮去。葉孤城微揚了眉,既而右手抬起,輕緩撫摩著男人漆黑長韌的發,一邊亦且吻著那削薄的嘴唇,慢慢回應。

直至雙方氣息都稍稍有些浮動,方才略帶留戀地分開,二人相視片刻,眼底便皆閃過絲縷融色。西門吹雪重新坐下,替兩人斟上酒,於是一時之間,又對飲了幾杯。

直至酒已過半,葉孤城左手扣在玉壺之上,拇指間戴著的白玉扳指一下一下地敲在壺身,雙玉相擊,但聞聲音清錚脆亮,說不出的悅耳。葉孤城忽微抬鳳目,合著這節律,淡淡啟唇,朗聲唱道:“落日繡簾卷,亭下水連空。知君為我,新作窗戶溼青紅。長記平山堂上,倚枕江南煙雨,渺渺沒孤鴻。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西門吹雪縱是眼下已與他親密無間,亦從未聽得他啟喉而歌,如今乍聞之下,只覺男人聲調醇致雍冽,音色間疏狷清朗以極,非鸞鳴鳳唳不足以喻其美。想來古書所言繞樑三日者,亦不過如此而已……

葉孤城銀冠玉簪,身穿一件廣袖罩紗,裡面束著玉白色窄袖長衫,腰環扣玉,足著雲靴,舒眉展眸,長身玉立,揚眉朗聲繼續歌道:“……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堪笑蘭臺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餘音尚自未絕,就聽有人遠遠在苑外笑道:“父王命人不得隨意來此攪擾,眼下勖膺前來,不知大哥可見麼?”

西門吹雪起身,但見白影一閃,已徑自進了房內。葉孤城知他不喜與人相處,且二人雖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