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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南王又道:“我那孫兒也有一歲了,何時有閒暇,也抱來與我一看。” 葉孤城略點了頭。

南王眼見身邊男子豐鐫神峻,又道這是那人為他所生,人物品性,手段處事,無一不是上上之等,不禁越看越是歡喜。不一時,似是忽想起什麼,笑道:“為父卻是忘了件大事。我兒貴為王府世子,一島之主,年至三十,連兄弟明年都已要娶親,你卻仍獨身一人,可怎麼使得。上回既說是已有了位心繫的姑娘,又何不早日娶回,也好為家中開枝散葉。”

葉孤城聽聞,略一疊眉,淡然道:“他,並非女子。”

南王頓了半晌,方領悟過來,既而臉色又恢復如常,道:“這等事原也平常。你二弟自身亦有知情識趣之人,昭兒既喜歡,也無不可,左右娶妻與此事本也並無妨礙……”

葉孤城正色打斷道:“他並非孌侍,我此生,亦不會再言婚娶。”

南王面色微變:“昭兒糊塗!一介男子,不過是偶解寂寞,緩情抒意所用罷了,怎當得真?況且你雖有子,畢竟不是親生,區區一個男人,如何替你生育兒女?豈不是要你絕了後嗣!”

葉孤城眉眼不動,只道:“勖膺明年便要成婚,王府自會有後。”

南王明顯已動了氣:“我兒何等人物,莫非竟也被美色迷惑了不成!為一男子至此地步,豈不讓旁人笑話,還不快快收了心思!”說罷,不禁粗咳了幾聲。

身邊男人待他咳畢,淡淡道:“縱使弱水三千,葉孤城只取一瓢飲……滿院鶯雀,父親既只求得鳳,如此,我亦只願,得他一人相伴而已。”

南王聽他這般說,兩眼不禁定定看向他面上。但見一雙狹長琥珀色鳳眸間,雖平靜無波,可那一潭沉著的淵海下,卻是不能撼動的堅穩……他心底一震,想起那人與之相似的一對眼睛,那褐色眸底蘊著的神情,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良久,南王緩緩垂了眼,道:“你當真不肯回心轉意?”又看著他雙眼,一字一句道:“亦不後悔?”

葉孤城想起那人‘此志已堅’的話語,面上就似是幾不可察地閃現出一絲笑意:“結髮同枕蓆,黃泉共為友……如此而已。”

南王聽了,只是沉默不語。忽然間,長長嘆息道:“罷了,罷了……我既連那等大事都已放下,又有什麼不能應你……昭兒,父王只盼你莫要有後悔的一日,能夠一生平安喜樂……”

他微微喟嘆:“結髮同枕蓆,黃泉共為友……我與你母親,也曾說過……”

那一夜定情,鳳凰終於停在他的樹上,他握著那人的手,立誓此生絕不辜負這一片情意……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那人只是淡笑著淺吟,然後繼續一字一字地道:“縱然不能白首偕老,縱然你日後變心,我也,決不會後悔……”

一百四十七。 蓮歌

青年面前的漆案上放著一把古琴,保養得當的修長手指撥動著一根根琴絃,流水樣的淙淙之聲便從手底下緩緩瀉出。

青歌坐在一張錦凳上,看他撫琴的模樣。忽地,靜雅的音色當中,驀然一股絮亂紊雜的調子兀地迸射出來。青歌眼皮一跳,有些倏驚,不由把眼向青年面上看去。

“你先出去。”青年漠然道,青歌覺察出他此時與往常的不同,也不敢多言,只靜靜出了房門。青年低下頭,看著手底這張價值萬金的寶琴,低聲道:“兄長……師父,大哥……”他喃喃了片刻,指下突地一變,琴音錚錚,亂鳴混響,手指幾乎要將琴絃揉得斷了。

他狠狠撥著琴,直到猛然間一聲響,隨即,琴聲戛然而止。

室內靜了下來。一根琴絃蜷在手邊,青年右手食指上滲出血珠,卻看也不看,只將其噙入口中吸吮了一下,於是一點殷紅便染在了唇邊,明豔如火。

“大哥嗎……”他垂著眼,淡淡低語道,忽想起那人袖管中寒氣流轉,暗香隱約的恍惚,面上不由地神情微微變幻。

良久,忽倏然起身,取了隨身佩著的解手刀,猛地按住那琴,手上微一使力,登時裂玉割軫,破琴絕弦……

案上供著一瓶鈴蘭。於是青年俯身,鼻端慢慢湊近花枝,嘴唇微張,花瓣便被含在了口中。

他似是微微淡笑,牙齒咬住那花,細細地用力。

“葉孤城……奉昭……師父……兄長……”

………

回身,收劍,於是那一抹明利的寒光,便被徐徐歸至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