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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訪。”上述附註寫後不多久,孫立人結束軟禁,恢復自由的訊息見報,這是可喜而又可悲的,因為孫先生畢竟垂垂老矣),而加以逮捕,打入冷宮,那手法,跟當年對待張學良的做法何其相似乃爾,甚至連見諸文字的命令,也都有異曲同工之妙,如說什麼“以孫立人久歷戎行,曾在對日抗戰期間作戰立功,且於案發之後,即能一再肫切陳述,自認咎責,深切痛悔,既經令準免去總統府參軍長職務,特准予自新,毋庸另行議處,由國防部隨時察考,以觀後效。”⒄

這一套人們早就領教過了,當年蔣介石對張學良實施的那個連環計,又和盤托出了。對張的發落是交軍委會“嚴加管束”,近二十年後的孫則由國防部“隨時考察”,用詞稍有差別,實質完全相同,這也正象江南在論述這一問題時所指出的:“孫如真的圖謀不規,罪證累累,交軍法議處,大公無私,任何人,服與不服,亦將向法律低頭。但蔣先生故意師法前人,交叉運用恩威並施的遊戲,即西方所謂棍子蘿蔔的技巧,先予打擊,再故示寬容,讓受害人感恩不已。蔣‘明令’‘毋庸議處’的理由,是因為(1)孫抗戰期間,作戰有功。(2)坦白陳述。(3)深切痛悔。等於說,孫固有罪,其罪可誅,朕宅心仁厚,不咎既往。”真個是整人有術,用心良苦!⒅

據瞭解,那次在法庭宣佈判決書和特赦令後,因恐張學良再講出對蔣不利的話,所以不讓他申辯,當即宣佈退庭。但就在人去廳空、偌大廳堂只剩下張學良和少數人員時,故意晚走的李烈鈞,竟緩步“步下審判席,拍著張的肩膀說:‘老帥有虎子,敵夷不足畏!’”⒆這個情況,在李、鹿的回憶錄中都沒有提到,是否完全屬實,不可考。但據鹿鍾麟談,“李烈鈞以張學良在法庭上神色自若,直言不諱,侃侃而談,私下曾向人稱道:‘不愧為張作霖之子。’”⒇這倒是真實可信的;同時也說明,上述關於李烈鈞在大家離座退場之際,特地下來與張學良寒暄,並表達他對張的敬佩之意,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不管怎麼說,在那樣的政治環境中,作為審判長和國民黨高階官員的李烈鈞,能有這樣的風骨和讚譽,確也是頗不簡單的。

鹿鍾麟在晚年所寫的回憶錄中,也譴責蔣介石背信棄義、生殺予奪、為所欲為的行為,他指出:“所謂高等軍法會審只不過是蔣介石所玩弄的一套把戲,立法毀法,在其一人。”李烈鈞後來談到這次審判,也認為“那簡直是演戲,我不過是奉命扮演這幕戲的主角而已。”(21)言下不勝感慨系之。

在那時,同情張學良,認為對他應當從輕發落,更不該判刑的人,當然小僅是鹿、李,應該說為數不少,甚至就連與蔣關係密切的宋氏兄妹等,也感到這麼對待張學良顯然太過份了〔在軍法審判後,二宋與端納曾去找蔣,聞聽要繼續扣張後,宋子文怒斥蔣介石,曾用英語說:“這個流氓,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晏道剛有關回憶資料)〕。趙雲聲對於在西安曾拍著胸脯為張學良的安全作擔保的那三個人——宋子文、宋美齡以及端納,在乍聽到這個所謂“特赦令”之後,哭笑不得,甚至惴惴不安的表現,以及張學良的憤怒,也有生動的描述,他寫道:

宋公館燈火輝煌,可是張學良坐在那裡,卻只覺得周圍一團漆黑。宋子文和宋美齡兄妹默默地陪他坐著,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光,張學良只是呆呆地盯視著牆上掛著的一幅油畫,幾個小時竟一語不發!

這幅油畫叫《最後的晚餐》,是達·芬奇的代表作,畫面的內容是:當耶穌和十二個門徒在一起進晚餐的時候,耶穌突然對門徒們說:“你們之中,有一個人要出賣我!”這句話剛說完,立即引起十二個門徒的驚訝。這幅油畫,就是抓住這一剎那,畫出了每個人各自不同的表情,從中可明顯地看出每個人物的年齡、性格以及他們各自同耶穌的關係等等。

宋子文非常清楚張學良盯視這幅油畫的含義,這是張學良在無聲地責備,但他這位保證人卻無可奈何……

作為基督教徒的宋美齡,當然也明瞭張學良盯視這幅畫的弦外之音。但她低頭坐在那裡,裝聾作啞,佯作不懂。因為天底下,大約唯有她最知道蔣介石背信棄義的真諦……

“漢卿!”過了許久,宋子文終於打破沉寂,開口了,“你不要過於氣憤,你這樣冷冷地一言不發,真讓人害怕!

漢卿,隨便說點什麼吧?”

張學良抬了抬眼皮,依舊一語不發。

燈全部開亮了,豪華的客廳如同白晝。侍役躡手躡腳地進來,悄聲地對宋子文說:“該用晚餐了!”

宋子文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