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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舉起筷子大感不解,曉雪嘆氣把我的菜挑開,換了塊蒸排骨上去,撫著它的腦袋道:“它呀,也不知哪來這麼好命,吃東西只肯吃肉不肯吃菜,這兩天連鳥食都不問津了。”那語氣活似看著自己養出來的倒黴孩子,也真虧她醞釀得出來。
此鳥顯然被她撫弄得十分受用,還半閉著兩隻眼無辜地望著她,並在賣乖之餘斜著眼睛瞪我。我愕然了有半晌,對它的行為感到越來越不能理解。我活了兩輩子也沒有見過如此像獸的禽,只吃肉不吃菜,這還能是鳥嗎?我聯想起史固的種種行為,直覺認為它是隻披著鳥皮的妖孽也有可能。
大約我盯著它的目光有些怪異,它這時連步也不踱了,叼起排骨就警惕地往後走去。我瞅了個空子蹲地,一伸手把它拽了回來。它呱呱大叫了幾聲,大概也知道我絕不會鬆手了,便兩隻眼瞪得老圓地望著我,很是跟我仇深似海的樣子。
我手段強硬至斯,當然不會把它的威嚇放在眼裡。捉穩它之後我起了身,拍拍它腦袋作勢伸手拔它的毛,並道:“落到我的手裡你還想逃?”它含恨瞪我,又把頭哀怨地轉向旁邊的曉花和曉雪。曉花上來,同樣哀怨地看著我:“娘娘,小雕雖然愛吃肉,但它也就是隻小屁鳥而已,吃不了多少的,您還是饒了它吧。我們保證以後教它天天吃青菜!”
小屁鳥頓時哀嚎了兩下。
我拎著它後頸皮吊在半空,以上帝之姿垂眼道:“其實要吃肉也不難,你現在要是能開口說句話,告訴我你想吃什麼肉,那麼我就可以從此以後天天讓你吃排骨吃鹿肉吃山珍海味。你要是不說,我就拔光你身上的毛,宰了你去燉湯喝!”
它目光頻閃,捂著胸十分驚恐地望著我,同時嘴喙閉得死緊彷彿怕我伸手掰它。
我更是起疑,於是就真的伸手去掰。
我發誓在掰之前絕對沒有看到曉月端了碗湯上來,也絕對沒看見那看上去沒有絲毫熱氣的油湯底下其實是盅滾燙的水,更加沒有想到此鳥會害怕到手舞足蹈以至不顧一切地往各個方向亂竄以尋找逃生之路……於是又是幾聲慘絕人寰的呱呱過後,今天我的膳案選單裡又多了道油淋鳥肉。
“啊!娘娘!小雕!”
丫頭們紛紛奔過來搶救,我無妨,油湯倒下來時已經豪邁地撒手。而運氣不太好又兼不那麼機靈的事主則披著滿身油水圍著膳案不要命地奔跑,就跟萬米長跑似的只顧著圍著中心打轉,殿裡鵝黃的長絨地氈上頓時落了滿地油珠。丫頭們緊跟在它後面追趕,它邊跑則邊瘋狂的呼喊,發出的聲音怎麼聽怎麼像是在罵陳阿嬌缺德陰損帶冒煙,將來一定不得善終。
大殿裡一時熱鬧無兩,而我十分無辜,屢屢讓它遭殃的確不是我的本意啊本意。
但是從今以後我們再見面時,它已經不只是趁我睡覺時跑來嚇我這麼簡單了,也不在我吃飯的時候扮演憤青,而是每當看見我時,以一反常態的安靜站在那裡,深邃的目光緊盯著我的影子不放。
009 鳥兒的報復
一隻鳥整天總是以幽深莫明的目光盯著你不放,你會是什麼感覺?反正三五天過後我是已經有些毛骨悚然,以至於跟劉徹在花園裡散步時都有些神經兮兮地覺得它在哪個角落偷窺,好幾次都走著走著跑到旁邊去翻花叢。劉徹聽說之後也很是給力地幫我搜尋,當然結果總是徒勞無獲。
於是他認為我是被太皇太后和史固嚇住了,他安慰我別太相信什麼神鬼之學,那傻鳥是根本沒能力做這種事的。
它有沒有能力我不知道,總之我知道當天晚上他的龍床上突然多了幾堆稀軟酸臭的物體,另枕頭上還有淺黃色水液幾灘。經高斯及另五位太監集體驗證過之後,斷定那是鳥糞,而且是某鳥吃過大蒜之後的排出的鳥糞。我從曉雪口裡得知,當天下午小雕兄剛好狠啃過三塊蒜泥糕。
從此劉徹見到它直接避道遠走,順帶警告身邊所有人包括韓嫣見了它也要繞道。
對他表示了深切同情之後,為了避免我自己也慘遭這厄運,思慮之後我決定還是跟它把關係打好些為妙。
這天天氣晴朗,我便帶著它回堂邑侯府給父母親請安。
自上回被罵之後我一直沒敢再見母親的面,這回是硬著頭皮回來。
彼時父親陳午正在花園裡剪花枝,有一搭沒一搭在跟我母親說著話。錦繡華服的母親閒坐在花亭之下,單手托腮,手裡拈著朵扶桑花顯得若有所思。而父親淡衫墨髯,眉眼間秀氣俊朗,渾身只有世族的靜雅淡泊氣息。二人間的言語甚是淡淡,但是氣氛看去卻與四周愜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