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面前果盤裡拿了半片蜜桃放進口裡,然後才說:“他身子不好,去封地養養也好。”
我對她的淡漠感到無比失望。“阿孃近來不是也常頭疼嗎?我看不如跟阿爹一起去京外住住也好。”
太主與劉徹的分庭抗禮其實對她來說並沒什麼實質性的好處,老太后一駕崩,諸侯們再囂張也無用。她如今只是騎虎難下,而她的性格也由不得她不戰而退。而且這對於我來說更不是什麼好事情,一旦失去劉徹的支援,我其實也等同於一個擺設。
我想,我得在此次諸侯權臣之爭中做點什麼事情,才能一定程度上淡化劉徹對堂邑侯府的警惕。而父親忽然想退居封地,只怕也跟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母親沒有正面回我的話。只是半垂著頭撩了撩唇角說,“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我噎住。敗退回宮。
***
陳橋與劉姈的文定吉日很快就要到來,風花雪月們紛紛忙著準備禮單以及我出場時該預備的頭面服飾。
我總是無事可幹的。在她們忙碌穿梭的身影當中,不是寫著我仍在繼續的現實派小說,就是跟現來自現代的小雕說些悄悄話。我已經跟他建立了超越以往的良好交情,經過我幾次推心置腹的剖白,這傻鳥已經九成歸順了我,雖然口氣上仍有時不時的犯衝,但至少已不再拂逆我。
我覺得我近來心腸已經變壞了,因為我發現我拉攏他的目的並不單純。我想他既然如我一樣熟知歷史大概,那麼在某些時候肯定能幫得到我。尤其當他以一隻鳥的身份的時候。他可能也猜到我的目的,因為有一次他說:“你如果有辦法能讓我開口說話,我對你來說會更有用。”
我深以為然。但是苦無良策。我語言隱晦地去太醫院諮詢過太醫們無數次,也拿回過不少於五六銅盆的藥,由著他吃,結果吃到他看見我就想吐的地步,也還是隻能發出單音節的“咕咕”聲。
最後我打算去找史固,這麼多天沒見,也不知他到底擺平了平陽沒有。
剛走出永昌殿。劉春就在身後追來了:“娘娘!堂邑侯府的急報!”
他遞給我一支大拇指粗的玉管,上面刻著朵金牡丹花。我不知母親出了什麼事情,竟然出動這麼緊急的傳信令來給我。邊想我已邊把管裡的布帛掏出來,看了之後卻不由愣住。這信卻不是來自母親。而是董偃!上面只有七個字:平陽去了長門園。
我心下咯噔,平陽去那裡幹什麼?
當下吩咐劉春:“備車!”
因出來得急,我只帶了曉風曉月和劉春。想著傍晚便能迴轉,便就不讓人去未央宮打招呼了。而自打那天過後。我跟劉徹也沒有正經見過面,他忙。我也忙。
到達長門園的時候正是正午,天色陰陰的,有將雨未雨的意思。
門口停著數輛豪華大車,果然是平陽府的車馬,並列的還有好些高頭大馬,我心急,也來不及細看,下了車便匆匆進門。
長門園雖是母親的產業,但暫時還在我的使用期中。我真的無法忍受有人不經我允許就大喇喇進門去,而守門的僕人竟然也如此大膽無視我的規定放人進門,尤其當這個人還是我如鯁在喉的劉娉。
看園的管家叫桑阿。我們進門的時候他不在,前庭的廳堂裡倒有歡聲笑語。我冷笑,領著人大步進去。
沿途的丫環愴惶下跪,而在下跪之前他們還在低聲議論著什麼。我聽不真切,但當我目光掃過去時,她們竟越發不安起來。
這就奇了,我天性雖然很稱不上什麼溫柔善良,但對下人卻從沒苛責過,有必要見到我來便如此戰戰兢兢?
“娘娘?……娘娘!”
前面桑阿匍伏在地,臉色也很不如平時那麼從容。我心煩意躁,越過他便往廳堂裡去。
劉春在身後低聲喝斥他。曉風曉月在我左右,扶著我上了廊簷。
廳堂裡有慢悠悠的女聲,“姑姑建這園子時據稱花費了數萬金,比起咱們宮裡那些正經殿宇來,卻也差不到哪裡。同樣是漢朝長公主,我卻是不及太主萬分之一了。”
我隨著這話尾進了門,堂而皇之坐在廳堂席上的,右邊是花團錦簇的劉娉,上首是玄服金冠的劉徹。見到赫然出現在門口的我,皆是一愣,掩飾不住詫色地望了過來。
我陡然間心若明鏡,明白了為什麼桑阿會讓平陽進門,為什麼丫環們會伏地抖瑟。
天天忙得腳不沾地的劉徹,原來是忙著陪他的姐姐逛逛我的園子。
“嬌嬌?”劉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