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炭喜歡吃飯。他特別愛米飯,就像的世他放火燒了大家整個鄉的稻田或那裡的米倉似的,今吐要逐粒逐粒、逐碗逐砸地鯨吞細嚼米飯,以作補償,以顯報應,他飯吃得多,又愛睏,自然就比較容易發胖。
所以他儘量讓自己少睡一些,多做一些事,他用軟尺量過自己的腰圍,才二十餘歲就三十六寸以上的腰圍,使他實在也不敢自我恭維。
幸好他也是工作狂,成天把工作當作娛樂,他相信“挨”,挨,或者“熬”,而成功是要”挨”出來的,出頭是靠“熬”出來的。
在蔡水擇面前,他更不想瞌睡。
因為睡去是一種示弱。
他誠不願在一個他認為的“懦夫”面前示弱。
可是卻不知怎的,自從他跟蔡水擇在“老林寺”一役後,腦里老是混混沌沌,心裡總渾渾噩噩,慵慵懶懶的,很愛睏覺但一合起眼皮,就會夢(抑或是見到)到一個臉上有疤的甜美女子。
——難道是那一戰裡,他的穴道因受“無夢女”挾制,反抗之下,發動“反反神功”,兩人一時竟黏在一起,分不開來,到最後雖然還是祉開了,但到底是不是她身上(心裡?)有些什麼,還未曾在自己體內扯掉;而自己也有點什麼,留在她那裡?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但他常困。
常想念她。
常夢見她——以致他分不大清楚:究竟是因為常睡而常遇見她,還是因為他要常遇見她而常常困著。
不過,他倒很討厭自己:竟在這重要而重大的關頭,居然睡著了。
——雖然只要稍有風吹草動,他即能警省,但在這要害關頭居然還有失神現象,他已覺得是奇恥大辱了。
不過這一次他做的是噩夢,並沒有夢到伊,因此使他更是煩躁了。
所以他兇兇咄咄地問了回去:“你看什麼!?”
他最不喜歡別人在他累的時候、睡的時候望著他。
——自從“老林寺”一役後,蔡水擇曾給趙書四踢傷了額傷仍未痊癒,能活過來已算奇蹟,臉上不知哪根筋可能給踹壞了,臉歪歪咀斜斜的,身體常常發出臭味,頭髮也日見焦黃稀疏,成天有這樣一副不該笑時的慘兮兮笑容,張炭也懷疑他在笑時是不是真的在笑,在看東西時是不是真的在看。
蔡水擇好像一直在等他醒來,但又一直沒敢驚擾他——他知道張炭既看不起他,也討厭他,更未原諒他。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蔡水擇把聲音壓得很底。
“怎麼?”
張炭裝得毫不重視地問。
“這兒好像沒事,但外面的人,作了很大的調動,如果我沒有弄錯,他們正在佈陣。”
“佈陣?對付我們用得著那麼大陣仗?”
“不需要。”
張炭的懷疑是出自於“自量”。
蔡水擇的回答更是“實在”。
這樣一來。兩人的話就能更快地接近主題:
“你是說……外面樓子里人手的調動,不是為了我們?”
蔡水擇神爭凝重地點頭,但臉上依然不改那詭異的笑容。
大堂內才幾根大火獵獵晃動,以致巨大的陰影投射在二人臉上不住躍動,看去更是詭幻妖異無與倫比。
張炭深吸了一口氣。
“你的意思是:對付我們,只要白愁飛出手便可以了,用不著那麼勞師動眾。”
“就算鬼見愁不出手,他手上不管是雷媚還是‘平安吉慶’。對付我們也綽綽有餘。”
“那麼,他們不是為了我們.又在我們進入樓子裡之後才調動主力,莫非是……”
——要不是為了他門,還會為了誰?
“所以不管是發生什麼事,”張炭馬上作出了反應和推論:“都不要驚動小石頭。”
這次蔡水擇搖首。
臉上依然帶著那半個詭笑。
張炭一臉不高興:“為什麼?難道要王三哥來送死麼!”
“你別忘了,我們是為什麼而進來的?”
“……溫姑娘!?”
“對。”蔡水擇慘笑道,“假使我們能為了她而甘送羊入虎口,要是她有難,王老三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何況,溫姑娘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何等之重,而且她也是蘇樓主的師妹……”
張炭悚然一驚。
此驚自是非同小可。
“這樣說來,溫柔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