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一猜自從‘山字經’在我這兒之後,曾遭受多少次搶奪與截擊?”
王小石問。
無夢女只蔑了嘴兒。
“三十一次。”王小石說,“我的師叔變成後來的樣子,可以說是它害的。我不知道元師叔把它交給我的真正用意是什麼,但它確是件不祥物。”
無夢女狠狠地盯著他,她狠的眼色仍是很甜。
風在她背後。
風使她衣袂說著話。
而她自己並沒有回答。
“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們要想學有所成,就得靠自己的實力。如果依賴秘籠奇功,只怕弄巧反拙,也礙不償失。”
他衷心他說:“我們既是武林中人,練武就是我們傾注的工作。假如你對工作生厭,對生活的藝術也投機取巧,你就會真的對一切生厭,那麼生命中最大的快樂,你就享受不到了。所以‘山字經’我也一直沒練。我只怕你‘傷心小箭’未學成,你就先傷了自己的心。”
“那是我的事。”
無夢女悻悻然地道:“你不公道。”
“我不公道?”王小石詫道,“我一生只為公道而戰。”
“世上哪有絕對公道的事。人一生下來,富有與否,美貌醜陋,才智愚駿,就已經不存公道。”無夢女忿然道,“我跟你不能比。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你一入京,有貴人嘗識;我呢?我到今天還不知道自己是誰。你有一大堆朋友兄弟,又是‘象鼻塔’的一方之主,我什麼都不是。我跟了元十三限,為了他可以當我的靠山。他死了,我不靠‘山字經’和‘忍辱神功’去練成‘傷心小箭’,還靠什麼?我不像你,我也不如你!”
王小石沉吟。
“你說給我的,”她在十三尺之逼伸出小手,“拿來!”
“是的,這是個不公平的世界,就算努力,也不見得就有收穫:就算做對了,也不見礙就有人稱許;“王小石嘆道:“不過,幸好還有一個疏而不漏的道理存在;不努力,就不會有收穫:不努力得到的收穫,也不會持久。”
然後他說:“如果我把‘山字經’給你,你身懷‘忍辱神功’和‘山字經’,那會十分危險的。”
無夢女聽出對方的口風,有點喜出望外地道,“你放心,我有了‘忍辱神功’的秘籍,也遇過七、八次劫奪,但都威脅不了我。何況,我也有我的貴人,有他護著我,我誰也不怕——就是你,也惹不起他!”
“如此最好。”王小石說,“但我總認為練‘傷心小箭’傷人傷己,是不祥之物,還是不練為上。”
“你不給,我就纏著你,我聽說你正急於去救你的朋友,我就看你敢不敢殺了我,看你怎麼找個堂而皇之的理由來獨佔這箭決!”
無夢女刷地自身後拔出一支黛色的箭,向星穹揚了一揚:
“‘忍辱神功’的歌訣就刻在箭身上,你快找個藉口殺人奪寶,少來假惺惺、充好人!”
王小石搖首,勒韁,笑道:“姑娘好厲害的一張嘴。我勸,是勸過了,你不聽,我也設法子。元師叔可以說是死在我手裡,他的絕藝沒道理由我承傳,我也愧不敢當。他臨終前的一段日子,是你陪他度過的;你雖口裡說是拿他當靠山,但看得出來,若全沒感情那是假的。——
這‘傷心小箭’由你練成,也名正言順,只望你不要用這絕世奇功,多造殺孽,能存慈悲,恕敵助人,那就功德無量,感激不盡了。”
無夢女聽他口氣,甚覺詫異:“你真的要將它……給我!?那你自己呢!我們交換……可好?”
王小石一笑:“我們男兒漢真要想揚名立萬闖天下創幫立道,應該要靠自己的絕活兒,而不是靠抄襲模仿靠山寶藏靈藥秘籍!”
無夢女聽得出他的語氣浮動,故意相激道:
“是你殺了他,你敢把‘山字經’傳我,我怕我一學成就第一個先殺了你?”
“你若能殺得了我,”王小石微笑道,“就請。”
然後他掏出一物。
一個瓶子。
瓶裡有一張紙。
“我急著有事,無法相陪,”王小石把瓶中稿擲給無夢女,“總之,物歸原主,一切小心,萬忘保重……”
一零六:隨機
王小石只向橋墩那邊(四年前有個在寒夜裡傷心醉酒漢子飛針破空之處)的黯處深深望了一眼,再下發一言,遂打馬面去。
蹄聲遠去後,無夢女乍驚乍喜,好一會,她感覺到他來了(就是那種溫柔而尊貴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