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嗎,”白愁飛負手冷曬道,“你的威脅十分荒謬。用你們自己人的命作為脅持,真是狗屁不通。”
“你知道嗎?”蔡水擇血汙的臉卻展現出自得雪亮的牙齒,“不管通與不通,你只要再猶豫,我就一刀斫下去。”
說著,眼看他的刀就要往下剁落。
“慢著!”
白愁飛終於喊出了那一句,跺跺足,收了指便走,臨走恨恨也狠狠地拋下了一句話:
“就讓你們據持‘留白軒’,看能守到機時!”
卻在走時,撤了的手指遙向溫柔身上一拂,這下卻在蔡、張意料之外,不過溫柔只“嗯”了一聲,並沒有什麼異狀,這時白愁飛已領萬里望疾步行出。
一零一:白道
白愁飛悻然退走“留白軒”,外面已候了一大群子弟。
萬里望卻在白愁飛越身而過時,卸下拔毯,披在他的身上,並急急說了一句:“樓主,我看他多隻虛張聲勢,我們配合驟起一擊,大可格殺這隻剩小半條命的裂臉鬼!”
白愁飛卻冷然橫了他一眼:“我豈是他們迫出來的?讓他們苦守留白軒,咱們才能放長線釣大魚!再說,以那黑麵鬼身上的傷,能撐到幾時?他一旦翹掉了,剩下一個飯桶,能有多大作為!”
萬里望馬上表示佩服與恍悟。
他卻沒注意到白愁飛在說這幾句話的時候,一連皺了三次眉。
或許,就算他注意到,也得假裝沒看見:一個領袖是不會喜歡讓人知道他的弱點的,儘管那是他的手下、心腹。
白愁飛蹙眉的原因正是他退出“留白軒”的另一大隱衷:
他雖精似鬼,但仍著了“刀蟲”的襲擊;他一時能把“刀蟲”的毒力強壓下去,但必須要一些時間和找一個地方運功把附在要穴上的刀蟲強迫出去。
他現在沒功夫去理會那麼多。
他急不容緩地要去解決兩件事:
一,逼出體內“刀蟲”的毒力。
二,與梁何所布伏好的主力,只等王小石一夥人入樓,他運用一切所能,殺個精光。
要做好第二件事,現在他就必須要先做好第一件事。
當然,他不無遺憾。
——始終未能對溫柔一嘗夙願,真個銷魂。
他在離開“留白軒”之際,卻做了一件事:
彈了一指。
這一指,是解開了溫柔受制的穴道。
——他啃不下的東西,也決不讓人佔了便宜。
——何況,就算給解了穴道的溫柔,也仍在“留白軒”裡,飛不走、逃不了的。
(溫柔,嗷,溫柔。)
想到這女子自而柔而嬌小的胴體,他在毯袍內的軀幹,忽然熾熱了起來。
就在這兒,梁何火速報訊,傳來了兩道訊息:
1,一切已布好了:“七絕神劍”已到其六,還有當世六大高手中的“神油爺爺”
葉雲滅亦已趕到,就等王小石來!
2,孫魚回來了。
低頭。
垂首一向是他的掩飾,也是他的本領。誰也不知道他在低著首的是盤算著什麼,還是掩飾著什麼。
別人的低頭可能是因為氣餒或缺乏信心,他的低首決不是為了逃避,而是一種莫測高深的姿勢。
他可以是任何人的好友,因為他了解別人。任何人都當他是知交、知音,甚至連大奸大詐的雷損,都當他是惟一至交,但卻沒有人是他的知心。
重要的是:不是他沒有好友,而是他不要任何人是他的好友。
因為他的心是不讓人“知”的。
別人當他是相知,並不代表他也當別人是知交。
他一生下來就低著頭,頸脊不能豎直,令人憐憫同情,可是他卻說過這樣子的話:
“我生下來不是求人諒解與同情的。”
“一般成功的人活著是去做該做的事,但我活著要做的是最該做的事,甚至只做該而別人不敢也不能做的事。”
他就是狄飛驚。
——“低首神龍“飛驚!
“我帶了一個人來見你,”雷純遣她三名劍婢和另一名不住拿溼中抹臉的俊臉凸腹的漢子,抬著一頂深黛色的轎了疾行人“六分半堂”的“不驚堂”裡來,然後跟狄飛驚說,“這個人曾是我們最可怕的敵人,現在卻是我們最重要的朋友,這個人全武林、整個江湖、偌大京師裡的人都在找他,然而他卻在我的身後,你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