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憶心中充滿同情。她一邊拉住朱言的一隻手，一邊柔聲誘導：“讓你中蠱的那個小子是誰？”

朱言一打便招：“威廉。”

“威廉？”南憶的大腦硬碟裡，根本搜尋不到這個人！

“就是小英嘛！”

哦！那個有著一頭栗色捲髮，淺藍色眼睛的中英混血兒？想想威廉的佼佼出眾和混血兒那份令人不安的神秘吸引力，朱言被他蠱惑倒不足為奇，可奇就奇在，她怎麼在剎那間就被他蠱惑了呢？那“一剎那”，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未等南憶開始八卦，朱言已經娓娓道來。

今兒晚上，九點整，跟往常一樣，武術訓練班下課時間已到，朱教練跟學生們互道再見，正準備打道回府，猛抬頭，便見威廉帶著謎一樣的笑意，站在她面前。

“朱小姐，一起吃晚飯怎麼樣？”

經常有學生請朱教練吃晚飯，但朱教練在接受邀請之前，必須先搞清楚一項基本原則，那就是，咱們是AA制，還是你請客？跟外國鬼子打交道的日子也不短了，她可是看透了對方的九曲迴腸。因為在老外的文化裡，人家即便說“請”你吃飯，到時候，也是各付各的賬。

所以今天，她一針見血地表明立場：“你請我吃飯，到時候可得你埋單，否則我沒空兒。”

“當然當然！”威廉又驚又樂——早就知道她是個率性的人，卻沒料到她率到這種級別。

威廉帶她去了衡山路的一家音樂酒吧，要來兩份三明治和兩杯紅酒，然後便開始了東拉西扯。

朱言說，她根本不記得，他是怎樣過渡到那個話題的，她只記得，她正恍惚於爵士樂的慵倦和雅緻，迷醉於葡萄美酒夜光杯的眩惑，冷不丁的，威廉那不合時宜的問題就插了進來。

“朱言，你知道，我為什麼來中國嗎？”

朱言受不了地盯牢他：“因為種種原因唄。”

她心中暗道，說你是因為被東方文化所吸引，可能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說你是在英國混得不咋地才跑來中國撞運氣，你又不樂意承認；既然曉得，這是個你永遠聽不到真實答案的問題，又何必多此一舉地問別人？

“我來中國，是找我爸爸的。”

噗！朱言含在嘴裡的葡萄酒差點被噴出來：“你……是來上海找爸爸的？”

跟朱言的反應激烈截然相反，威廉淺飲一口紅酒，娓娓道來。

於是，朱言便聽到了一段傳奇，一段已經休眠二十五年的愛情。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四章　夜色溫柔（20）

十五年前，在一頓看不到任何徵兆、也沒有任何預感的晚餐後，十歲的威廉被母親叫到自己的臥室。她關上房門，神色平和，言語婉轉：“威廉，你爸爸已經去世一週年了，所以今天，媽媽想給你講一個故事……十年前，也就是1985年，一個叫來恩&amp；#8226；李的上海留學生和一個英國女孩在劍橋相愛了。一年後，他們畢業，決定在英國成家立業，可就在那時，來恩突然接到一個來自上海的緊急電話，要他立刻回國。來恩跟英國女孩匆匆道別，但承諾，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他一定會回來。然而，一個月過去，他杳無音信，而女孩，卻意外發現，自己懷孕了。

“女孩曾嘗試撥打他留給她的上海電話號碼，得到的回答，卻是‘該號碼不存在’……她在懷疑和希冀的輪番煎熬中，等待了一個月，又一個月……

“後來，女孩的兒子出生了，再後來，她帶著兒子嫁人了。”

故事講到這一刻，威廉才驀然驚覺，母親正在跟他講述的，並非一個純粹的“故事”。他的驚駭尚未得到任何緩解，母親便將*裸的真相擺在了他面前。

“是的，威廉。那個男孩子就是你。也就是說，那個去世一週年的英國爸爸並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親生父親，是個叫來恩&amp；#8226；李的中國人。十年前，他承諾回來，但十年過去了，他的承諾卻依然僅僅是個承諾。”

威廉說，在那一刻，他有種強烈的感覺，他的童年突然結束了。他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他看了一眼窗外。天邊，晚霞如火，群山嫵媚。

電影落幕，好戲散場，戲裡戲外，二十五年的光陰，恍若隔世。當初金髮飄揚的英俊少年，如今已長大成人。

二十五年後的今天，在上海的一個酒吧裡，聽故事的朱言唏噓嘆息，講故事的威廉感慨萬端。

“你知道嗎，朱言？我都二十五歲了，卻從沒見過我的親生父親，我曾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