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尼笑道:“別那麼忙,我遲早一定要去一趟的,而且……”似是想起什麼大事,話音二頓,目光電射方雪宜臉上,接道:“孩子,你說你師父是病死的嗎?”
方雪宜道:“師父乃是病死的。”
神尼道:“而且病了很久。”
方雪宜道:“師父自己說已有二十年之久。”
神尼搖頭道:“奇怪啊!這怎麼可能?”
方雪宜道:“師叔,弟子這三年多來,確是天夭瞧到師父吃藥……”
神尼微微一笑道:“孩子,你師父精通歧黃,活人無數,他怎會治不了自己的病呢?”
方雪宜聞言一怔,道:“是啊,這是為了什麼?”
神尼目光一轉,喝道:“你師父告訴你,他得的是什麼病嗎?”
方雪宜搖頭道:“沒有。”
神尼道:“他是怎麼說的。”
方雪宜道:“師父每次提到此事,只是說這乃是一種不治之疾,從來不曾多談。”
神尼沉吟道:“孩子,你師父病勢發作之時,是何等症狀,你見過嗎?”
方雪宜道:“弟子見過。”他想了一想,接道:“如不是師父病勢突發,暈倒在地上被我那大娘發現,逼我大伯悉心醫治,救醒了師父,弟子只怕也不可能有今日這等造化。”
神尼道:“這麼說來,你師父病發作之時,情形是很嚴重的了?”
方雪宜道:“確是十分危險。”
神尼忽然仰頭默然不語,臉上的神色冰冷,頗似正在思索著什麼疑難之事。
方雪宜靜靜地垂手肅立二旁,不但不敢說話,連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打擾了神尼師叔的思緒。
約莫過了盞茶之久,神尼才長長一嘆道:“孩子,你師父的死因,我已想到一點頭緒,只是……”神尼話音頓了一頓,竟然口中哺喃如同自語般接道:“師兄啊!你這麼多可能致死之因,叫我怎能確定呢?”
方雪宜聽的心頭狂震,暗道:師父難道不是因病致命死的嗎?他心中疑念雖起,但卻不敢隨便答話。
金頂神尼語音低沉地喟嘆良久,突然目光一轉,向方雪宜道:“孩子,你師父的死因,如照貧尼推斷,至少有五種以上可能,貧尼未曾察看他的遺體之前,實是難下定論。”
方雪宜心中一動,恭聲應道:“師叔是否打算去一趟邛崍山?”
金頂神尼道:“要想查出你師父致死之由,貧尼自是要去一趟的了。”
方雪宜喜道:“師叔幾時動身?”
神尼搖頭道:“不忙,等你把師祖留下來的劍道習就,貧尼再去下遲……”
方雪宜有些失望地道:“師叔,師父如是被人所害,身為弟子而尚不得知,豈非是有如禽獸一般嗎?”
神尼微一沉吟,道:“念在你這一片孝心,貧尼應該成全於你。”
方雪宜長長一揖道:“多謝師叔恩典。”
神尼搖頭道:“孩子,你不必激我了,你師父乃是貧尼師兄,他如真是被人所害,貧尼自也不能袖手不問,不過……”
陡然間臉上現出一派厭惡之色,連連搖頭接道:“貧尼在佛祖面前立下宏誓,此生此世,不再動手論武,師兄之恨,只怕貧尼依然是心餘力拙,難以親自出面參與的了。”
方雪宜這才有些明白,為何一旦提及武功,師叔的臉上就會出現厭惡神情的原因,敢情這位寄跡空門的長輩,曾在佛祖之前,發下了宏誓。
他心中自是大大不以為然,覺得佛祖也曾有過降魔術道,以殺止殺之舉,師叔又何必如此迂闊捨本逐未呢?
他心中雖然這麼想,但口中可沒敢說將出來。
神尼瞧著他臉上的神色,似是已然明白了方雪宜的心意,微微一笑,合十道:“孩子,你可是不大同意貧尼的這誓不再談武功的舉措嗎?”
方雪宜道:“弟子不敢!”
神尼搖頭一嘆道:“孩子,天下有很多事不是你這等年紀所能頓悟,二十年之後,也許你就能懂得貧尼的用心了。”
話音頓了一頓,又道:“不過,你也不必愁急,貧尼已然決定,近日即將前去邛崍一行……”
方雪宜脫口喜道:“真的!”
神尼幽幽地要笑不笑道:“貧尼向來言出必行,孩子你該相信才是。”
方雪宜道:“弟子怎敢不信師叔之言,只是弟子覺得有些驚喜過甚……”
神尼道:“師恩可比父恩,你一時驚喜過甚,這也不能責怪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