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近海跟了耶律寧多年,清楚老上官的性子,沒有繼續追問。
待到下城後,蕭近海才靠近耶律寧,小聲問:“都統,可是有什麼不妥?”
耶律寧搖頭,道:“沒有。”
剛才在城上,二人身邊還有好多守城計程車卒,為了避免影響士氣,很多話不方便直接講。
“我只是想到了之前,在永寧縣,徐社首跟我講的一些話。”
“社首”這個詞從辛映安進城開始,就逐漸被蕭近海所熟悉。
“什麼話?”
耶律寧深吸一口氣,似是放下了什麼包袱。
“他講‘保州是要一次又一次打退高麗人永無休止的進攻,還是要一次打出十年的安定’。”
蕭近海摸著自己的光腦門,琢磨這句話。
“都統的意思,是說現在還不能反擊高麗人?”
耶律寧道:“不是不能,而是沒有意義,高麗人這麼謹慎,就算襲營成功,戰果也肯定很有限。”
“他們背後是整個國家千萬人口,哪裡會怕這點小消耗?”
道理雖然懂,但蕭近海心裡仍是沒有底。
“可是,我們不出手,高麗人就在這裡築城怎麼辦?”
耶律寧苦笑道:“他們真要是築城,也許還是好事了。”
“一次打出十年的安定”,蕭近海懂。
高麗人就是癩皮狗,不一次把他們徹底打痛,這癩皮狗是真的會接著一次又一次的撲上來亂咬。
就現在進攻的高麗軍這點人,即便真能把他們全消滅了,也不會讓高麗人感到痛。
從這點上講,在保州本就人少的情況下,冒著巨大的風險襲營,確實沒有太大的意義。
但要是任由敵人築城成功,保州將極為被動,再想打痛敵人,都不一定有機會。
蕭近海理解不了都統這幾句話的邏輯,張口還想再問,耶律寧已經邁步向官衙走去。
“你去時荼丹那裡看看,高麗人有沒有水軍過來。”
耶律寧無法回答老弟兄的疑問,因為他有自己的私心。
蕭近海想著儘快打退高麗人的進攻,而耶律寧則想著儘量多拖住高麗人一些時日。
徐澤對他講,同舟社早就做好了與高麗人大戰的準備,
但這一戰牽涉到金、遼、高麗、同舟社等多方利益,出手的時機很重要。
一旦同舟社主力投入戰局,與高麗人大戰糾纏,
金人就能安心解決遼陽的匪患,進而進攻大遼。
保州這邊多頂住高麗一旬,同舟社就能多拖住金人十日,大遼就能安心備戰小半月。
耶律寧其實也理解不了徐澤的話,同舟社拖住金人,為大遼爭取時間他懂。
但就憑東南路這點人馬,如何打敗高麗人?
這裡又不是遠離高麗腹心,沿途全是山地,運糧極為困難的曷懶甸地區。
當年,女直人即便佔著地利,仍然打了十幾年,才拖垮高麗人。
沒有地利,還要牽制遼陽府金人,就同舟社這點實力,哪來的把握打敗高麗人?
不過,這些不重要。
在耶律寧內心深處,甚至有些期望同舟社主力不要管保州了,
就讓他們一直待在東南路牽制金人。
哪怕是自己最終戰死,只要能挽回大遼的國運,他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