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民族情結和主觀偏見,以客觀的角度審視高麗,就會發現這是個非常神奇的王朝。
這個從前朝新羅開始,就積累了極多社會矛盾的封建政權,國祚卻格外綿長。
高麗的立國時間,遠比大宋要早,
甚至要追朔到大宋以前的後周、後漢、後晉、後唐,再往前的後梁同期。
沒錯,就是五代十國“第一代”後梁。
而兩宋相繼滅亡後,大元都滅國了,
高麗依然存續了二十多年,
國運延續了近五百年!
在高麗存續的幾百年裡,先後遇到上升期的遼、金、元等國,
不僅沒有被滅,居然還能不斷開疆拓土,在老虎嘴下奪食。
其國先後稱藩於遼、宋、金、元四國,
“一國事四主”的名聲雖然不好聽,實際卻是“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
這一切的異常,都集於一國,不能不說是個奇蹟。
原因有多方面,極善於忍耐的高麗百姓,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面。
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沉默的開京社會底層,在國亂當頭時突然爆發了。
因為上層貴人對底層兵卒的漠視,
導致城南大營兵變,差點讓高麗遭受滅國之災。
這次兵變,真不是徐澤主導的,實際就是一場突發事件。
“為國血戰”的江華縣守卒回到岸上後,
不僅沒有衣穿,連飯也不讓吃飽,
這幾日來唯一的一頓飽飯,竟然還是同舟社敵人給的,
想想都令人心寒!
最初,只是部分看守士兵同情他們的可憐遭遇,
主動為昔日袍澤送上個人備用的被褥等物資。
只是底層士卒本就身無長物,面對三千多凍得瑟瑟發抖計程車兵,
少數人的救濟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
有士卒向軍官提議,去求守將老爺,
給放回計程車卒發一些斧鋸,吃飽飯後,
讓他們自己砍伐木材,以抵禦夜間的嚴寒,
不然的話,晚上恐怕會凍死人的。
城南大營守將崔直出身海州崔氏,是首相崔思諏的旁系近支。
此人是文官出身,在這之前一天軍中將校都沒做過。
王俁政治手腕精熟,深諳帝王制衡之道,
讓深得軍中將校信任的拓俊京全面負責開京防務,
以崔思諏、崔弘嗣為代表的豪族重臣當然會極力反對,
而且,國亂當頭,放任善於治兵的武將領兵,
本身也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必須要有制衡措施才行。
提前任命背景深厚的崔直負責城南大營,就是其中的一環。
崔直能夠被國主委以鎮守城南大營的重任,當然不是庸碌之輩。
不同於什麼都不知道的軍中底層,
作為首相的近親,崔直掌握的資訊要多得多。
兩次義州之戰,名為征討拒絕歸還飛地的遼人,
實際卻是高麗舉一國之力,與保州背後的同舟社較量。
作為主動發起戰爭的一方,高麗兩戰皆敗。
而這個據說擁有大宋軍方背景的神秘商社,
卻從北到南,把高麗攪了個底朝天。
更是在開京眼皮底下,連續打敗新聯合艦隊和覺華島守軍。
其部實力究竟如何,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
崔直手裡只有八千兵馬,
要守住漫長的海岸線,擔負防備敵人登陸的重任,本就力有未逮。
現在還多了三千多殺又不能殺,打也不能打的“黑歷史”兵卒,必須分兵看守。
他當然知道,被放回的三千多人不可能都是奸細,
但誰敢保證,這中間就沒有被同舟社策反的賊骨頭!
同舟社究竟有多恐怖,問問新安州的守臣就知道。
金緣中風後,新安州發生的小規模民變已經有了三起,殺一批還有一批。
以往多純樸的平民百姓,自同舟社住了十幾日後,全成了殺不盡的賊骨頭!
得知投降的江華島守軍不僅沒有被屠殺,
還被同舟社全部放回,甚至還讓他們好好吃了一頓飽飯!
要說這中間沒陰謀,誰敢信?
為什麼不讓他們吃飽穿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