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不短也不不長,剛好遇見那個人,墨良想,大概是自己潛意識中的行為吧,她和臧曉相遇了。有多少天沒有見到他了?墨良想想,好像很久了,也許是兩天,也可能是一個月,誰曉得那浮現在眼前的身影到底是幻覺還是真人。“你是不是在躲我?”一見面就是這句,那清冷理智的話中帶著一絲委屈,墨良聞到濃濃的酒味,今天軍營裡大概是有節日吧。
“我想你了。”真的很委屈,讓墨良想到了一隻大尾巴狗。“你又不要我了,可是我想你。”墨良頭次覺得臧曉是這般不好對付,自己還有哪次不要他了?“我沒有不要你。”墨良像哄娃娃一樣哄著醉酒的臧曉,然後是一個很輕的吻,溼溼的印在了墨良的唇上,有什麼東西在墨良的心底炸開了。她暈暈乎乎的架著臧曉進了她的屋子,甚至忘記使用法術了,大概自己也喝醉了。
“墨良,我昨天夢到我想找的人了,我告訴她我想她了。”一大清早便是這句話,墨良膨脹的胸腔像是被扎破了死的癟了下來,也好,就是有些疼,他終究想的是那個她。
接下來的日子,墨良在陸離和奕皎皎之間來回跑,偶爾帶著腓腓出去買點東西,然後依舊是兩點一線,臧曉很少見到,入畫最近也很忙,墨良也懶得去問。陸離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僅憑著九宸君渡給他的仙力吊著一口氣。
九宸基本上不在,墨良怕陸離無趣,把奕皎皎的故事講給他聽,陸離說“希望你能護住她。”奕皎皎的小腹隆起的速度越來越快,過不了多久她的事就會瞞不住。從相見的第一次,墨良就從她頻頻護住肚子的動作猜測到了七八分,只是奕皎皎不說,墨良也不挑明。
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奕皎皎對墨良完全放下了戒備。“他們的父親是誰,我也不知道。”奕皎皎自嘲的說道,“剛開始很害怕,很絕望,到後來也就放下了。”過了好一會兒,奕皎皎補充了一句,“我不恨他。”墨良想好了,等臧曉要找的人找到了,她就離開皇宮,到時候也帶上奕皎皎。
事與願違,當和親的命令下來的時候,墨良懵了,她搞不懂,為什麼平靜日子總是這麼短暫,她還沒有帶陸離走,還沒有等到奕皎皎的孩子,還沒有看到奕青羽登基,還沒有找到蓮姬要找的人,還沒有弄清自己對臧曉的感情。
在墨良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入畫逼宮了,然後奕青羽下了地牢,擇日問斬。“為什麼?”為什麼讓奕皎皎和親?為什麼給奕青羽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墨良看著坐在大殿上的奕扉,那張清秀的臉龐在龍袍的襯托下顯得陌生。“不為什麼。奕皎皎是本朝的公主,父王讓她和親天經地義。奕青羽問斬則是成王敗寇。本王聽說魔界的人無權插手人間。”
墨良不悲不喜,她坐在皇宮的階梯上看著天邊的晚霞。“臧曉,你站在哪一邊?”墨良託著腮,胸膛彷彿空了一般。“站在皇上這一邊。”“那奕青羽呢?”“兩黨相爭是百姓受難,何況奕扉是個合格的王。”
合格的王欺騙了所有人,用苦肉計留在了皇宮,用毒藥毒死了皇帝,把自己的親兄弟關進了大牢。想來這段日子裡他都在苦心籌劃吧。“可青羽也會是個好君主啊。”
這些年過得太輕鬆了,他不需要勾心鬥角,他只需要把一腔熱血都奉獻給百姓,他不知道,在他背後有一隻伸出的黑手。“墨良,”臧曉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奕青羽是天上的紫微宮主,這只是他的渡過的一劫。”墨良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好啊,那便讓他死了。”
死了便渡了劫,渡了劫便不記得你我他,成了天上的紫微宮主,又怎會和我這魔尊再有交集。奕青羽問斬的時候,墨良就站在那裡,看著鮮血的濺出,有了紫微宮主又如何,誰來還我奕青羽啊?
“陸離,”墨良哭了,“世道就是這般不可逆嗎?他就不能留下人間的記憶嗎?”“留不下,也留不得。”陸離擦了擦墨良的眼淚,“若他留下的人間的記憶,多了過多的牽掛,他就不是神了。”像我,大抵是永遠成不了神了。
“是神便都要像要像他一樣嗎?”墨良指著大殿中的壁畫,“舍盡全部,最後被人扒皮拆骨,烹飪灼烤?此番無牽無掛、無情無覺,才是大道捨己,方能為神嗎?”陸離知道墨良指的是誰,上古創世二神之一的浮屠六神——風渡,古傳佳話,大地疫病肆虐,風渡心善,舍一身血肉救千萬眾人。那壁畫上畫風渡坐於沸鼎之中,面露微笑。
墨良留下一罈酒,又回人間了。
陸離不知這風渡值不值得,只是這人間的記憶當真這般美好嗎?換做我,不要也罷,可,終身不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