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吧,有些東西在露出苗頭的時候,人們就曉得它將長成什麼樣的怪物,但人們總是嘗試著去忘記地底下湧動的枝條,等趕到它破土而出的那一刻才會很平淡的感嘆一聲“你瞧,它居然這麼可怕。”
墨煙走出後殿的時候有些渾渾噩噩,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但烏雲還沒有散去,原本瑰麗的晚霞在黑青色的天空中透露出幾點光芒,到顯得詭譎。或許我們可以這樣,我娶雪玉蕊,但私下裡我還是跟白雨瀾好,雪玉蕊也可以和墨心燈在一起。
墨煙被自己心裡邪惡的想法嚇了一跳,這樣不明不白的關係成何體統,真心相愛之人還非得如此,那費盡千辛萬苦搶來生機又有什麼意思呢?這樣的想法若是給其他三人知曉,自己怕是沒臉見人了,轉念一想,按照父親的話來講,剛才的想法怕是已入了雪玉蕊的腦海。
“墨煙。”白雨瀾站在那裡,到像一道光芒,墨煙倏忽間想起了那場酒宴,想起那天喝醉了的白雨瀾笑嘻嘻的捧著一棵蘭草戲弄,雨水將她的髮絲打溼在白淨的臉龐上,嫣紅的嘴唇上揚,眼眸微閉,墨煙第一次知道心動是什麼感覺。
人呢,在失去的時候總喜歡回憶曾經擁有的溫暖,彷彿那樣就不會失去。墨煙不知道該怎麼和白雨瀾解釋,知道真相的人總是希望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每一遍的解釋都是把傷疤血淋淋的撕開,展示其下皮損不堪的內裡。再開不了口,再害怕對方失望的表情,最終都是要說的。
“雨瀾,”墨煙深深吸了一口氣,企圖避開白雨瀾的眼睛,“父親讓我和雪玉蕊成親。”“什麼?”“因為心頭血的原因,她知道我心裡所想的一切,父親害怕墨家的秘密洩露出去。”不是聽不懂,每個字都懂,整句話都懂,可是大腦就是不願接受。白雨瀾張口想說些什麼卻沒說,墨煙看著她,心口無比酸澀。“這算什麼?因為這個你就要娶她?那我呢?”“父親已經下了死令,若我不娶她,她必死。”“我不信,我要去問墨長昆!”
“你讓墨煙娶雪玉蕊,他明明愛的人是我啊!我和他怎麼辦?”墨長昆站在臺階上,看著逐漸散去的烏雲,“墨煙和雪玉蕊成了親,白家是絕對捨不得把你嫁過來的,唉,可惜和白家聯不了姻了。”墨長昆拿出一張紙符塞到白雨瀾手中,“我新研究的殺咒,融在水裡服下去,效果不錯。”白雨瀾輕蔑的哼了一聲,“你當我是你?”,她拿起紙符就要撕掉,卻見紙符融進了她的手掌。“嘖嘖,年輕人就是浮躁,你看我沒說要你做什麼,你就知道該怎麼做。留著吧,等你回心轉意的時候它就能助你一臂之力。”墨長昆走進了昏暗的屋內。
兩個人坐在屋頂上,看著漆黑黑的夜空中那輪月亮,似乎也陰森森的。“墨煙,我們逃走吧。”白雨瀾想了很久,可能逃避是面對這件事情最好的方法。“去哪裡?”“去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帶上玉蕊和心燈,就我們四個。”“什麼時候?”“今天?明天?”
逃走永遠都是小孩子的話,所以可以在話本中,在今晚的月光下,在明天的白雲裡,出走。長大了的人被一根根日益變粗的繩子束縛,那繩子再也不似小時候那樣一扯就斷,從此說走就成了故事裡的故事。成人的世界裡多太多太多的籌碼,除非是孑然一身,否則別人手裡總會有你的把柄。
墨煙和雪玉蕊成親的時候墨家張燈結綵,墨家未來的家主迎娶了自己的夫人。墨煙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看著蒙著頭蓋的雪玉蕊,淚色斑斕的雪玉蕊從轎子中下來,眼中說不清是愧疚還是悔恨。白雨瀾隱在人群中,看著刺眼的紅燈籠,在幻想中衝上前拉住墨煙的手,她記得那鳳冠紅袍是她欽點的嫁衣。
在墨煙和雪玉蕊夫妻對拜的時候墨心燈回來了,白雨瀾一把捂住墨心燈的嘴,把他拖到了一邊,“你冷靜一下,我給你講”。墨府的酒席熱鬧非凡,若不是知道墨菸酒量非凡,白雨瀾都要以為他真的醉了。就算知道是假的,假的不能再假,可心口還是有些不舒服,說到底,自己不是什麼大度的人。眼看鬧洞房的時間到了,白雨瀾拉著墨心燈躲進了洞房的衣櫃,兩人湊著衣櫃的縫隙看著墨煙和前來鬧喜的眾人交涉。
“雨瀾,出來吧!”墨煙剛關好門,朝著衣櫃的方向笑道。“心燈哥哥。”雪玉蕊性子軟,自知因為給自己治病拖累了兩人的婚事,心中愧疚萬分,恨不得以死謝罪,卻又捨不得墨心燈,百感交集間淚水已經糊了滿臉,直撲到墨心燈懷中。白雨瀾心中本就有些不舒服,眼前刺眼的喜服讓她心生醋意,又想到是自己讓墨煙救的人,心中五位斑斕,結果一個不留神,出衣櫃的時候絆了一跤,哪想到跌入了墨煙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