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誕面色不對,杜伏威不由地又是一愣。
“父王明鑑,孩兒以為光是入朝為官,尚嫌不足,竊以為當須得上本辭去王爵,並提請陛下對我江淮軍行改編事宜,如此,方可保得杜家萬世永榮。”
儘管所言頗為犯忌,然則出於忠心,王雄誕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提出了兩條建議。
“這……”
杜伏威是沒啥大志向,可要他就此捨去多年打拼下來的基業以及王爵,杜伏威一時間還真就接受不了。
“父王讀過史書,應是知曉自古以來,異姓王便無一人有好下場的,縱使陛下聖明,不會對父王不利,然,陛下若是千秋之後,繼任者之品性可就難說了,父王萬不可為子孫後代遺禍啊,孩兒懇請父王三思。”
杜伏威這等遲疑的態度一出,王雄誕可就站不住了,趕忙一頭跪倒在地,滿臉誠懇之色地為其剖析了一番。
“嗯……此事且隨機應變好了,雄兒只管統好軍,待為父去江州面聖之後再行定奪也不為遲。”
杜伏威到底不是有大智慧之人,儘管明知王雄誕所言不無道理,可心中依舊還是放不下權勢,思忖了片刻之後,最終還是不曾下定決心,僅僅只是含糊其辭地吭哧了一聲,對此,王雄誕也自不敢強勸,只能是無奈地稱頌了一句了事……
“啟奏陛下,楚王杜伏威上本言稱欲來江州覲見,現有奏本一份在此,還請陛下聖裁。”
杜伏威行事倒也果決得很,既已決定要去江州面聖,很快便上了本章,茲事體大,接到奏本之後,杜如晦自是一刻都不敢耽擱,緊著便將奏本呈送到了張君武處。
“哦?好麼,杜楚王要來,朕可是不能失了禮數,傳朕旨意,著禮部相關人等準備迎接事宜,克明且代朕去迎候好了。”
張君武陳兵江州的意圖便是要逼杜伏威就範,而今,其既是如此知趣,張君武自是樂得給其以尊榮,在看過了奏本之後,也自無甚遲疑,笑著便下了道旨意。
“陛下聖明。”
在該如何對付江淮軍一事上,君臣間早就已有了共識,眼下事情的進展完全在預料之中,自是無須再議,杜如晦緊著稱頌之餘,匆匆便退出了臨時行宮的御書房,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報,稟大王,前方江面上發現大量朝廷戰艦,正高速順江直下。”
瑞明五年十月初三,杜伏威從銅陵趁船,在二十餘艘江淮軍水師戰艦的護衛下逆江而上,一路平安無事,直到進至離江州碼頭尚有三十里之處時,上游江面上突然出現了大批帝國水師戰艦,速度奇快無比地順江直下,這等情形一出,當值的水師將領自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緊著便將異常情況報到了杜伏威處。
“哦?走,看看去!”
杜伏威雖是不太相信張君武會行下作手段來對付自己,可心下到底還是有些不安,膽氣不願當著手下諸將的面露怯,眉頭一揚間,便已就此起了身,緩步走出了船艙,來到了旗艦的前甲板上,果然瞅見上游處近兩百艘大小戰船正自急速而來,杜伏威的臉色登時便有些個陰沉不定了起來。
“帝國第一艦隊都督趙戈奉旨前來迎候楚王殿下大駕。”
帝國水師的艦隊船速雖快,卻並未直衝如臨大敵般的江淮軍水師,而是在離著江淮軍水師還有裡許之地處便即落了帆,很快便見帥旗所在的旗艦上放下了道繩梯,一名身著大將服飾的中年漢子在數名親衛的護衛下,從旗艦下到了一艘赤馬舟上,無視江淮軍的森嚴之戒備,緩緩地行到了近前,而後便見那名大將拱手衝著杜伏威所在的江淮軍旗艦便是一拱手,很是客氣地自報了家門。
“有勞都督大駕前來,小王慚愧,還請上船一敘可好?”
這一見趙戈身為水師大都督,居然乘小舟前來拜見自己,杜伏威詫異之餘,也自不免大受感動,自不敢失了禮數,緊著便排眾而出,來到了船頭處,拱手還了個禮,朗聲發出了邀請。
“王爺既是有令,末將從命便是了。”
趙戈膽氣向來足得很,根本沒在意江淮軍戰船上那些緊張戒備的眾多兵將,昂然應諾之餘,竟是就這麼領著幾名親衛順繩梯攀上了江淮軍的旗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