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戈雖是個軍人,可口才卻是不錯,更難得的是為人風趣,談吐不俗,有心與杜伏威交好之下,自是有問必答,很快便與杜伏威聊得個熱火朝天,甚至一些較為敏感的話題,也自不曾忌諱,當然了,這並非是趙戈膽大妄為,而是出自張君武的授意,目的就一個——寬杜伏威之心
“稟王爺,大都督,前面一里處便是江州碼頭了。”
一方是曲意交好,另一方則是有心要好生接納上一番,彼此間聊將起來,也真就忘了時間之流逝,直到一名當值的江淮軍校尉前來稟事,杜、趙二人這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傾談,彼此相讓著行出了艙室,來到了前甲板上。
一里之距並不算太長之距離,哪怕是逆水行舟,也不過一刻多鐘的時間便已近了碼頭,待得見鼓樂喧天的碼頭的正中央赫然立著一名紫袍官員,兩旁則是文武分列,箇中不凡身著黃金鎖子甲的大將軍。
“趙老哥,那位紫袍官員是……”
杜伏威在來江州前倒是惡補了一番帝國的官制以及覲見之禮儀,自是知曉唯有正二品以上者,方能穿紫袍,諸如六部尚書、十六衛大將軍等正三品大員都只能穿淺紫袍服,足可見那昂然而立的官員必是位份極尊之輩,只不過究竟是何人麼,杜伏威卻是茫然不知,唯恐有失禮數之下,趕忙衝著趙戈試探地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好叫王爺得知,那是政事堂宰輔杜如晦、杜大人,奉陛下旨意,前來迎候王爺大駕。”
趙戈乃是帝國元老,儘管常年在樊城水師待著,可也自沒少回京述職,以其之長袖善舞,朝中人頭自是熟得很,哪怕隔著老遠,他也能一眼便認出那紫袍大員正是宰輔中排在第三位的杜如晦。
“竟是杜大人,這真是,真是……唉,陛下待臣厚矣。”
一聽居然是杜如晦這個當朝宰輔親自到碼頭來迎接自己,杜伏威的心裡頭立馬便滾過了一陣感恩之情緒,一時間激動得面色都為之潮紅不已。
“陛下有言曰:楚王心懷大義,乃國之棟樑也,再如何禮遇都不為過,不瞞王爺,陛下本來是打算親自來迎的,只是限於君臣大義,故而方才著杜大人代勞。”
見得杜伏威的激動之情不像有假,趙戈自是樂得再給其添上一把火,當然了,這麼番話裡其實是藏著句潛臺詞的——既是心懷大義,那就要識大體!至於杜伏威能不能聽得出來麼,趙戈也就不管了。
“某不過山野村夫爾,豈敢勞動陛下親迎,死罪,死罪。”
趙戈的暗示藏得太深了些,杜伏威顯然是沒聽出來,但這並不妨礙其在心中暗自下了個決斷……
“陛下口諭,宣楚王杜伏威入內覲見。”
碼頭上的隆重迎接以及諸多文武官員們的以禮相待固然令出身微寒的杜伏威很是受用,可真到了要見駕之際,杜伏威還是不免為之神經緊繃,攏在寬大袖袍裡的雙手都不受控制地在哆嗦個不已,好在他也沒等上多久,就見司禮宦官趙登高已匆匆從臨時行宮的大門裡行了出來,一板一眼地宣了張君武的口諭。
“微臣領旨謝恩!”
等到了準見的口諭,杜伏威不單不曾靜下心來,反倒是更忐忑了幾分,以致於事先便準備好的“紅包”都忘了拿出來,謝了恩之後,就這麼懵頭懵腦地跟著趙登高便往宮內行了去,渾渾噩噩間,愣是沒注意到這一路居然就走到了御花園中。
“咳、咳。”
杜伏威實在是太過緊張了些,這都已來到了御前,居然還沒反應過來,那傻乎乎的樣子一出,趙登高可就有些看不下去了,緊著便假咳了兩聲。
“微臣叩見陛下!”
聽得趙登高的提點,杜伏威這才猛醒了過來,再定睛一看,那站在臨水亭子前笑臉迎候的高大青年赫然身著一身明黃服飾,顯然正是當今天子張君武,杜伏威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慌,趕忙緊走數步,搶到了近前,曲腿便要拜倒在地。
“愛卿不必多禮了,來,隨朕一道到亭子裡坐坐好了。”
沒等杜伏威跪倒在地,張君武已是和煦地伸手一扶,笑著便發出了邀請。
“陛下,微臣、微臣……”
杜伏威到底是苦寒出身,儘管在來前曾突擊了一把覲見之禮儀,可一緊張之下,就全都忘了個乾淨,面對著張君武的和煦相待,杜伏威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應對方好了的。
“朕自幼時起便在軍中,隨意慣了,沒那麼多的規矩,愛卿不必拘禮,來,坐罷。”
張君武並未在意杜伏威的失態,隨口寬慰了其一句之後,便即一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