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渾幹所部已進抵臨洮,奚道宜的眼神登時便是一凜,但卻並未有甚旁的表示,僅僅只是聲線陰冷地吩咐了一聲,便將前來稟事的報馬打發了開去。
“父王明鑑,渾幹老兒如此輕兵急進,實驕兵耳,必敗無疑,當可速與之戰,以穩我軍心!”
儘管奚道宜不曾明說,可奚明顯然是看出了其父心中之所思,這便緊著從旁建議了一句道。
“嗯,好,明日一早全軍進逼臨洮,本王倒要看看渾老兒能有甚長進!”
奚道宜雖是無心為吐谷渾賣命,可卻想著要借大勝華軍之事來立威,以為下一步整合全羌族造勢,自是有心要拿渾幹所部來當靶子,在他看來,華軍主力還遠在百里之外的渭源,要想趕到臨洮,少說也得兩天的時間,在此之前,憑藉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再怎麼著也不會輸給渾幹所部,打得贏,那便是大賺特賺,打不贏,以此為藉口,全軍就此退走,也能向吐谷渾可汗伏允交待了的,一念及此,奚道宜自是不會有甚遲疑,緊著便下了個決斷……
臨洮,顧名思義就是緊靠洮河的城市,古稱狄道,乃是隴右重鎮,其歷史可追溯到戰國時期,立縣已有千年之久,原本也算是富庶之地,只是經隋末之亂後,絲綢之路斷絕,臨洮也自因此蕭條了下來,再不復往昔之榮光。
“嗚,嗚嗚,嗚嗚……”
在渾幹所部進抵之前,臨洮守軍只有三千之數,面對著奚道宜的六萬大軍之壓力,所能做的也就只有閉城自保而已,城中軍民無不因之惶惶不安,正因為此,見得渾幹所部大軍趕到,城中百姓皆為之振奮萬分,簞食壺漿以迎王師,雀躍和平之曙光的出現,這等願望無疑極美,可也就只保持了不到一夜的時間罷了,隨著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一陣淒厲的號角聲驟然大作間,便已將城中軍民的和平之願景敲成了碎片。
“報,稟大將軍,奚賊率六萬五千步騎已至河對岸!”
告急的號角聲一響,自有一名輪值校尉匆匆趕到了城守府,將敵情報到了渾幹處。
“嘿,來得好快麼,章縣令、趙縣尉,本將這就率部出城迎敵,二位只管按計劃緊閉城門便好。”
奚道宜所部來得雖是突然,可渾幹卻不放在心上,很是隨意地衝著隨侍在側的臨洮兩位主官吩咐了一聲,便即大踏步地向府門外行了去……
臨洮說是緊臨洮河,可實際上卻並非依河建城,無他,洮河雖不算大河,河面也不算太寬,只有三十餘丈左右罷了,可每當汛期,卻常有氾濫之災,加之河水渾濁,不合飲用,故而臨洮城其實是建在離洮河五里開外處,城池正對面的河段上原本架有便橋一座,今年八月初,吐谷渾揮師河西之後,奚道宜為了劫掠隴右各縣,特意在洮河上多架設了四座浮橋,於大軍行進自是便利得很,就在渾幹聞訊趕到南城門處時,奚道宜所部已沿著五座便橋衝過了洮河,但並未背河列陣,而是將重兵聚集在了臨洮城的南門外,六萬大軍聲勢浩大地在離城兩裡開外處列好了攻擊陣型,擺出了恭候華軍出城應戰之架勢。
“開啟城門!”
時值奚道宜排兵佈陣之際,華軍早已集結在了南城處,然則渾幹卻並未急著率部出城,而是默默地在城頭觀察著敵陣,直到奚道宜所部完成了佈陣之後,方才大步行下了城門樓,於翻身上馬的同時,揚聲高呼了一嗓子。
“咯吱吱……嘭!”
隨著渾幹一聲令下,自有數十名守軍將士轟然應諾而動,手腳麻利地推開了厚重的城門,緊接著,懸在城頭上的吊橋也自重重地砸在了護城河的對面。
“全軍聽令,跟本將出城破敵!”
見得城門已開,渾幹自是不會有絲毫的猶豫,但見其一把抄起擱在得勝鉤上的長馬槊,往城外一指,厲聲斷喝之餘,縱馬便衝出了城去,旋即便聽號角聲驟然大響,一萬五千名華軍浩浩蕩蕩地奔出了城門,在離城一里處停了下來,飛快地展開了陣型,與此同時,城中守軍卻是緊著將城門再度閉緊了起來,竟是不曾給渾幹所部留下後路。
“嘿,渾老兒要玩背水一戰麼,來得好,誰敢先去一戰!”
這一見城中守軍居然又關緊了城門,奚道宜的嘴角邊當即便綻露出了一絲不屑的冷笑,一揚手,聲線陰冷地便下了道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