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武一向不太喜歡杯來盞往的應酬,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精通此道,實際上恰恰相反,這麼些年的大宴群臣下來,張君武早就歷練出來了,加之酒量也豪,這會兒有心要跟魏處繪瞎扯淡之下,以其之口才,那真是從天南扯到了地北,每當魏處繪打算將話題引向和議一事之時,張君武總能找到新鮮之話題,酒都已過了數巡了,可憐魏處繪就愣是沒能找到一個恰當的開口之機會,眼瞅著情形不對,魏處繪可就不免有些急了,這一急之下,還真就讓他想出了個鬼主意,但見其趁著一樽飲盡的空檔,突然眼圈一紅,默默地催淚了起來。
“魏叔,您這是……”
以張君武之睿智,只一看便知魏處繪的葫蘆裡賣的究竟是啥藥來著,但卻並未點破,而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地探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今日能得見故人之子出息若此,魏某便是死也自欣慰了的,只可憐我家溫兒他……”
這一見張君武果然上鉤了,魏處繪的眼底當即便掠過了一絲的自得,可臉上卻是一副激動之模樣,感慨出了半截子的話,卻又戛然而止了,明顯就是在等著張君武往下刨根問底來著。
“溫兄,他可是出了甚事了?”
魏處繪與張須陀一樣,都只有一個兒子,名:魏文溫,比張君武年長了一歲,早年在齊郡時,彼此間關係還是相當不錯的,只是後來魏文溫習文而張君武卻是早早從了軍,隨其父征戰四方,彼此間的聯絡也就很少了,可不管怎麼說,舊交情還是在的,這會兒魏處繪既是提到了其子,於情於理,張君武都須得緊著問上一句的。
“不瞞陛下,外臣此番本是打算帶溫兒一道來向陛下請安的,卻不曾想朝中有小人作祟,說是外臣這是要攜子潛逃,以致於國主震怒,欲拿外臣作法,好在外臣在朝中還有些人緣,幫著說了些好話,國主方才放了外臣一馬,然,卻將溫兒扣下了,說是外臣若不能辦妥差使,定要拿溫兒來開刀,唉,外臣這也是沒了辦法了,只得緊著來叩見陛下,還望陛下能給外臣一條活路。”
魏處繪往昔與張須陀有交情不假,然則事過境遷,他眼下忠心的物件乃是竇建德,至於張君武處麼,自然是能騙則騙了的。
“竟有此事,嘿,竇老兒活膩了麼,朕這就著徐世勣儘快兵進黎陽倉,看那竇老兒能蹦躂到何時!”
魏處繪倒是說得個楚楚可憐,可張君武心中卻是暗自冷笑不已,沒旁的,張君武手下的情報系統早已遍及各路諸侯,儘管未見得能深入核心,但卻已發展了不少各割據勢力的中層官員,尤其是竇建德這個大敵處,就更是如此了,又怎可能會不清楚魏處繪所言完全就是一派胡言,當然了,心中清楚歸清楚,張君武卻並未點破,而是故作大怒狀地一拍几子,恨聲便罵了一嗓子。
“不可,萬萬不可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我家國主素來愛民,此番只是因著朝中有小人作祟,方才會委屈了溫兒,若是因外臣故,引起兩國交戰,以致生靈塗炭,那外臣便是百死也難辭其咎了啊。”
一聽張君武這般說法,魏處繪登時便被嚇得面色煞白不已,這才驚覺自個兒先前所說的話似乎有些過了頭,趕忙緊著便將話又圓了回來。
“嗯……也罷,看在魏叔的面上,朕就不與竇老兒一般見識了,只是溫兄處,朕也自不能置之不理,魏叔且說說看,要朕做些甚,但消不違大義的,朕便準了。”
張君武似乎有些不太滿意魏處繪的和稀泥之態度了,雖不曾說甚重話,可在言語間已是將自稱的小侄轉成了朕,似乎打算公事公辦了的。
“多謝陛下抬愛,我家國主沒有旁的意思,只是覺得天下紛亂已久,百姓流離失所,實是苦不堪言,當須得休養生息,以利萬民,願與華朝結為兄弟之盟,友好共處,若能得允,外臣幸甚,兩國百姓幸甚。”
唯恐刺激張君武太甚的情況下,魏處繪再不敢提甚自家之委屈,也不敢說要調停帝國與鄭國之間的戰爭,只說大夏願與帝國結盟云云。
“就這?”
張君武似乎對魏處繪的要求有些意外,臉上滿滿皆是狐疑之色。
“外臣為兩國百姓之福祉,拜請陛下了。”
見得張君武似乎不太相信大夏的和平誠意,魏處繪心中雖是發虛不已,可到底是沒敢表現出來,緊著便藉助拜服之勢,躲過了張君武的視線之凝視。
“嗯……朕其實也不願天下紛亂再起,然,朕卻聽聞王世充派了其三子王玄瓊並段達那老賊到了大夏,說是要請大夏派兵來與朕爭鋒,可有此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