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門被推開,十四身邊的寧安急衝衝的進來拉了我便走,可妍在身後喚道,他卻片刻都不停頓。我急急的要扯開他的手,他卻求饒似的說道:“姑娘,眼下您什麼都別說,跟我見了十四爺,您要打要罵,奴才任您處罰便是。”
我心下疑惑,忙問道:“十四阿哥出什麼事了?”
寧安只顧嘆息。“姑娘去了一切就都明白了。”
果然,至十四處,卻是發生大事。他橫臥在床,不住的抽氣,見我進來,卻咧嘴一笑,這一笑卻讓他不自覺的哎喲了一聲。
我快步上前,輕蹙眉頭,問道:“怎麼回事?誰讓你捱了板子?是皇上?”
他不做聲,半晌,答道:“除了皇阿瑪,誰還有這樣的權力。”他如今只能趴著,臉側著,微有些扭曲。手掌挪動幾分,指了指前面,道:“你坐。”
我不由嘆了口氣道:“定是你強出頭了,今日之事,究竟還有誰被牽連?”
他試圖用手肘撐起身子,卻使不上力,我上前扶他一把,仍將他安置在床上。“你好好說話便是,別妄動。”
他抓著我的手,眉眼略微彎斜。“你來看我,就是疼也不疼了。”
我想抽回手,他不放,只一味的淺笑,見我不吭聲,復又嘆息道:“今天皇阿瑪是真生了氣,前些日子,他著太醫為良主子治病,我們都以為八哥得到他的信任,是一種暗示。卻不料,皇阿瑪連這等事也拿來糊弄人。拿昨日凌普的事情作伐,斥責八哥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差點將他鎖拿,交給議政處審理。要不是我和九哥攔著,真不知皇阿瑪是否會狠心至此。”
我一陣心驚肉跳,忙甩開他的手,拔腳便要走。他這下發了慌,急忙要抓我,差點摔在地上,我聽見聲響,又折了回去。他緊緊揪著我,說道:“你還嫌身上的麻煩不夠多,還想救八哥不成?”
我微嘆。“只是想見良主子罷了。”我沒想到,康熙竟然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她,對待他們的兒子。我已不敢想象,她會是怎樣的心灰意冷。
他鬆了鬆手,眼中一黯。“你心裡顧念的人真多。”話語裡竟有幾分微微的自嘲與失落。
我心一軟,聲音放柔。“放心,既然來看你,便不會這麼不聞不問的走開。你若有什麼吩咐,我聽從便是。”
他微微一笑,似是安心。“那你在這別走,我睡一會,就一會。”
言畢,果真沉沉的睡去。我哭笑不得,又不能撒手不管。心裡卻百感交集,亂亂的反倒不知道該做什麼。閉上眼,深呼吸。腦海裡慢慢浮現一個白色的影子,一點一點的讓我平靜。“十三,發生這麼多事情,我還能不能讓你早些出來?”忽覺好累,想有一個懷抱能容納我所有的疲倦。
十四的傷勢在一點點好轉,可八阿哥的訊息卻一天不如一天。先是被康熙革了貝勒,將為閒散宗室,連八福晉也被康熙斥為“嫉妒行惡”。我不由苦笑,他自是無法理解那份對感情的專一,卻連一份尊重也吝嗇給予。
無意識的盯著那碧螺春緩緩的沉入杯底,思緒卻總是無法平靜。想過去儲秀宮探視良妃,卻被阻攔了出來,心裡著實怨恨康熙。他讓她孤單了那麼多年,卻還要讓她獨自承受愛子從天堂落入地獄的滋味。
這人的心,果真是鐵做的麼?
“姐姐,八福晉來看你了。”可妍一掀簾子,探了半個身子便退了回去,我忙起身,見八福晉走來,衝我微一擺手。“也沒什麼生人,不要那些繁文縟節了。”
我瞧她臉色蒼白,神情不復往日的明朗爽利,微微一痛,想上前握她的手,她卻輕輕掙脫。“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你該知道了?”
我微一點頭,她咬了咬下唇,驀然抬首,已是平靜的面容。“你敢不敢與我過府一趟?”
我不解她的意思,微微蹙眉。她卻不看我,踏前一步,留予我那挺直驕傲的背影。“我不願看到他那般模樣,想來,你是能勸他的人。”
心下微一哆嗦。“八阿哥是個極有分寸的人,留給他時間,他自然會明白。”此刻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他不會就此放棄的。倒是八福晉,曾經的善意彷彿消失的一干而淨,不得不讓我拒絕她的要求。
她聞言轉身,如寒星的眸子定格在我身上許久。“你果然是他知己,不過,如今他雖能控制情緒,畢竟和往日不同。你若還念著額孃的好,明日我自會派人來接你。”
未等我回話,她徑直出門,經過我身邊時,卻聽到了那聲重重的嘆息。
“姐姐,八貝勒府上你真的要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