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生表情認真地聽完,點了點頭。
“聽高倉的沒錯,肯定能幹好。這個或許也不用我說了,因為過去時不會改變的。”
“什麼?怎麼又是‘過去、過去’的。你沒受什麼刺激吧?”
拓實剛說到這兒,傳來了敲門聲。
“宮本先生……電報。”是個男人的聲音。
“電報?”這種東西還是頭一回收到呢。他呆呆地站著,茫然無措。
“東條家拍來的?”時生問道。
拓實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時生略帶哀傷地微笑著。“今天是十月七日。”
拓實沒聽明白,也沒工夫去考慮,電報的內容刺激著他。
那是東條須美子去世的訃告。
41
第二天下午,拓實和時生一起在東京站乘坐高速長途客車。東條家似乎定在今天為須美子守夜,明天舉行葬禮。拓實難以決定是否要以親屬的身份出席。事到如今再擺出做兒子的面孔,未免太自作主張了。
“虧你想到坐長途客車,真細心。”時生說道。
“坐新幹線太貴了嘛,我今後各方面也要節約一點了。”
“嗯……如果你說坐新幹線,我就會勸你坐長途客車。看來過去確實不會改變的。”
“你小子從昨天說話就雲山霧罩的,是不是腦袋燒壞了?”
車準時出發了。對拓實來說,上次坐新幹線是頭一回,這次坐高速長途客車也是初體驗。這條東名高速公路以前他從未見過。
拓實在車中眺望著坐新幹線時沒見過的景色,心中想著東條須美子的事。她的死亡使他感到衝擊,但並沒有引起悲痛的情感。非要說有什麼感覺,就是一種失望。現在他才覺得應該與她多交談,而遺憾的是,這已經不可能了。
唯一挽救的機會,就是在最後一次見面時,他對以前的一切道了歉,並對她生下自己表示了感謝。到底她聽到多少不得而知,但看到她的眼淚時,拓實確信自己的心意一句傳達給了她。
時生一直默不作聲,閉著眼睛,但似乎並未睡著,不時還皺皺眉頭,像在為什麼事猶豫不決。拓實跟他搭話,他只是隨口敷衍。
車上有衛生間,可在足柄的服務區仍要停車休息十分鐘。拓實催時生趕快離開座位。
“你怎麼呆頭呆腦的,身體不舒服?”
“不是。”
“那是怎麼了?”
“沒什麼。”
他們朝衛生間走去。走到一半時生站住了,將視線投向停在路旁的摩托車。
“喂,在摩托車店打了幾天工,不會就成摩托車發燒友了吧?”
“鑰匙還插著呢。”
“什麼?”
“鑰匙沒拔掉,那輛摩托車。”
拓實一看,果然如此。
“太粗心了。以為這種地方沒有小偷,要麼就是太著急,快要尿褲子了吧。”
時生對拓實的玩笑話無動於衷,樣子很古怪。
“反正你又不會開。”拓實道。
“我在摩托車旁邊的空地上練習過。”
“那又怎樣?走吧,我倒快要尿到褲子上了。”
拓實剛走了幾步,只聽時生大叫一聲。拓實回頭看去。
時生在看一輛紅色豐田花冠。三個女孩正在上車,其中一個扎著馬尾。
“都是漂亮妞啊,原來你也喜歡。”
“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為了什麼?你認識她們?”
“不,”時生搖了搖頭,“還沒認識……”
“還沒?”
不一會兒,隨著輕微的引擎聲,花冠啟動了,從兩人眼前駛過。
“好,漂亮姑娘走了,我們也走吧。再磨磨蹭蹭,車要開走了。”
時生一動不動。他做了個深呼吸,轉向拓實,嚴重有一股極真摯的光芒。
“幹什麼?”拓實不自覺地擺了個姿勢。
“拓實,”時生嚥了一口唾沫,“就此別過了。”
“啊?”
“到此為止了。時間雖然不長,但和你在一起,我過得很開心。”
“你小子說些什麼?”
“能與你在一起,我就感到很幸福,在這個世界相遇之前,我就這麼想。與現在的你相遇之前,我就非常幸福了。我覺得能生到這個世界上真好。”
“時生,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