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這兒,也沒什麼地方能讓我們匯合了。可以說,你註定要到這兒。”
“別裝腔作勢!要是我在這兒不方便,我馬上就出去。高倉,我們去外面開作戰會議吧。”
高倉也顯得無所適從。他抬頭看著時生。
“拓實,你這可不像話啊。”時生說道。
“什麼?”拓實瞪起眼睛看著他,“你才居心不良呢。故意讓我們在這兒見面,顯得我不知好歹。我難道是個壞蛋嗎?”
“不是壞蛋,是小孩子。”
“你說什麼?”他回頭看著竹美。
“打個招呼又怎麼了?你們不是有血緣關係嗎?”
“已經被扔掉了,還談什麼血緣不血緣!”
“不能說是扔掉吧。那是為了考慮,將你託付給條件好一些的人。”
“養不起就別生啊。怎麼?這麼說不對?”
“不生現在就沒你了,這也無所謂嗎?”
“不出生,又有什麼好不好的呢?”
竹美搖搖頭,嘆了口氣。
“你整個人不可理喻。時生,你別管這個傻瓜了。”
“你從沒覺得來到這個世界真好嗎?”時生說道,“你現在不是喜歡千鶴嗎?今後你也會喜歡各種各樣的人,正因為活著才能這樣。”
“我能活到今天,是因為有人撫養我,是姓宮本的養父母,與那個只管生、生下來後一扔了事的人毫無關係。就連貓狗都不會做那種事,總要撫養孩子到能自食其力為止。”
拓實高聲吼叫,眾人默不作聲。在一片沉悶的靜寂中,只聽見“噓噓”的聲響。良久,拓實才意識到那是自己喘氣的聲音。
他咬緊了嘴唇,就在這時,老婆婆有氣無力的聲音傳入耳朵。
“聽說你去過東條家了。”
所有人都看向老婆婆。她端正地坐著,抬眼看著拓實。
“多謝了。這下須美子就沒什麼放不下的了。真要感謝你。”她朝拓實雙手合十,深深低下頭。
“拓實!”時生催促似的喊道。
“……真鬱悶。”
拓實站起身,快步穿過眾人,穿上鞋出了門。來到街上,他用餘光看著成排的舊房子,漫無目的地走著。也沒怎麼去回憶,《空中教室》中的場景就自動出現在他眼前。他嘀咕著:這算怎麼回事?這些人一點也不明白我的事,淨拿我開心……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已走到一個公園前面。一張孤零零的長椅上空無一人。拓實坐下,將手伸進口袋,想掏香菸,可口袋空空如也。“渾蛋!”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地面上出現一個影子,呈現出人的形狀。拓實抬頭一看,見時生站在那兒。
“又來對我說教?”拓實問。
“想叫你去看個地方。”
“又來了。這次是哪裡?北海道還是沖繩?”
“就在附近。”時生抬腿就走。
拓實並未馬上站起。他想,自己不跟上去,想必時生就會停下腳步。可時生根本不回頭看一眼,一個勁地走著。看來他已下定決心:如果拓實不跟來,就到此為止。
拓實咂了咂嘴,站了起來。儘管不太情願,他還是跟了上去。時生似乎感覺到了,放慢了腳步。沒過多久,拓實追上了他。
“到底要去哪裡?”
“隨我來就是了。”
不一會兒,他們走到一條較寬的馬路旁。馬路上車很多,他們等到綠燈亮起,走了過去。馬路對面是成排的高樓大廈,還鋪著人行道,時生在行道樹下停住腳步。
“只隔一條馬路,氛圍就完全不同了,對吧?”
“是啊。”
“知道為什麼嗎?”
“我怎麼知道?又沒在這裡住過。”
“聽那老婆婆說,這一帶的土地基本上都掌握在某個人手中,只有很少的人居住在自己的土地上。馬路這邊也是這樣,但由於某件事,那個人將土地出手了,於是蓋起了高樓大廈。”
“某件事是指什麼?”
“火災。”時生說,“以前,這兒也遍佈小民居,但有一天發生了火災,幾乎將整片地區都燒沒了。那時的房子全是陳舊的木建築,一燒起來根本沒法救,據說死了幾十人呢。”
“這倒是個悲慘的故事,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時生默默地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一個白色信封,遞給拓實。
信封上的收件人寫著“宮本邦夫”——拓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