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冒起:“滾出去!”
“行,你要寫作業要睡覺隨便你,一天喝十袋咖啡也隨便你!”
“滾!”
鄒辰提步就走,踏著筆筒的塑膠管發出尖銳的咔吱聲。
電棒閃了閃,燈毫無預兆地熄滅,一瞬間,所有電器全全部熄火,漆黑一片,路燈根本無法透過厚厚的窗簾驅散狹小房間的黑暗。門鎖擰動的聲音戛然而止,鄒辰停頓了動作,白墨和暗色融為一體,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沒有挽留,時間像被釘在牆上。
房裡,白墨看不見任何東西,鋪天蓋地的黑,連唯一聽到的腳步聲也越來越遠。
她想求助,聲音卻像一根魚刺卡在喉嚨裡發不出,忽地,踩到什麼東西,腳下一扭,哐,巨大的響聲。腦袋似乎撞擊到什麼,頭暈目眩,小腿被瓷磚邊緣磨去一塊皮,火辣辣的燒。
白墨寧寧神,忽略掉腦袋的暈眩,雙手胡亂摸著地面看看有沒有什麼凸起的地方,試圖扶著這些東西站起來。
不遠處,筆帽打著轉兒滾向一邊。
整棟樓都陷入黑暗,鄒辰陷在自己家裡的沙發內,腥紅的闇火在指尖跳動,煙霧把他深深埋藏。
沒電沒有暖氣,菸頭微弱的火種都顯得冰涼。
胸口很堵,又泛著涼意,似乎空了一小塊出來,不完整了,怎麼都補不齊。他仔細回想自己這兩天,上學,放學,適當地鍛鍊,和平時一樣,卻又覺得少了點什麼,腦海中越來越多浮現一個人,容易被撩撥,動不動就豎起滿身刺的那個人。
檯燈下做作業充滿絨光的側顏,打籃球揮汗如雨的專注,電玩城呆萌呆萌又虛張聲勢的憨傻,總在想起這隻兔斯基。摸底考才第一次見面,卻以如此強勢的姿態撞進他生活,小小地佔據了一分子,不斷地齧咬,擴張自己的領地。
不喜歡其他人多管閒事,從來都沒有嘗試過吃別人咬的東西,在她這裡卻全破了戒。
看到白墨被他們班一群人圍在一起時,下意識就過去,怕晚了她被欺負,僅僅想護著她,讓她站在身後,那種心態是那麼迫切。靠近,再一次看見她把錢塞程序爽口袋,用一種陌生的蔑視的口吻逼著對方把錢收下。
他眼神複雜。
理智似乎燒斷了,覺得自己在她心裡並不是她在自己心裡那麼重要。這個認知很酸澀,他並沒有仔細看她身上的汙漬,也沒有注意那滿地的垃圾,他只是急於把這個天平調整平衡,試圖掩蓋什麼。
脫口而出,死性不改。
那一刻,她忽然變得煞白的臉色扎進他眼底,睫毛簌簌地煽動,很密很濃,平時狡黠的眸子卻沒了任何神彩,像一汪平古無波的死水。這樣的白墨像一根根密密麻麻的小刺那麼直勾勾地闖進他心臟,痙攣似的攪了攪,頓時他像是被雷擊一樣停在那裡,心裡彷彿被鋼鋸不斷鋸著一樣疼。
慢慢的冷靜後,才在記憶裡搜尋到一絲不同尋常,她和程爽的外套,圍觀的人群,倒地的垃圾箱,他只聽到了她的話,卻放過了那麼多顯而易見的細節。
不知道要怎麼道歉,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搭上話,苦悶了幾天,驀地想到電玩城的賭注,死水注入一縷清泉,心裡竟是意想不到的雀躍。於是,他提著桶來敲門。手摺的期間,襪子從來都是穿一雙扔一雙,鄒辰毫不猶豫地上次買的十幾雙新襪子扔進桶裡,怕白墨看出來,還特意倒了許多洗衣液。
一直以來便把白墨當成男孩,又覺得比起男生,她似乎要更柔弱一些,理所當然地在她身上多放了一份關心。這一刻,他卻覺得這份關心變質了,多了幾分佔有,多了幾分控制。
不知道過了多久,腳邊散滿一地的菸頭,像是一截截斷了的白。粉筆,橫七豎八地描繪著鄒辰的心情,屋子裡全是刺鼻的煙味。
很晚了,還沒有來電。
鬼使神差的,鄒辰開啟門走到隔壁。
第三十七章
大開的門外,他的腳步滯愣了片刻,靜靜地走進去。
白墨就坐在廚房門口環抱著膝蓋,聽到聲音,眼皮抬了抬很快又垂了下去。鄒辰蹲下來,低聲問:“是夜盲症嗎,怎麼不叫住我?”
表情柔和無比,好像剛剛爭嘴的人不是他。鄒辰伸手摸了摸她腦袋,入手處鵝蛋似的凸起讓他想抽自己,心裡有一個清晰認知,她摔倒了,撞到頭了。
“坐在地上不冷嗎,怎麼不起來?”
說罷攥了攥白墨的手,冰涼似鐵。
“我不該發那麼大的火,應該好好和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