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當我們在聖誕節期間回到古特時,也會想辦法在巴黎待個一兩天。珍妮絲和我非常喜愛巴黎,而且在那裡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愉快;不過,恐怕不會有人比諾頓更愛巴黎的了。
我們一到達這座光之城,它就陪著我們到處走:吃早餐、吃午餐、吃晚餐、在街上閒晃;人們經常停下腳步和它說話,有幾次它甚至還被認了出來。在餐館裡,它會被服侍著喝酒、用餐(更確切一點的說法應該是:喝牛奶、用餐),而它也樂意隨時把任何一個受到細心照料的公園,或是對寵物友善的咖啡廳,當成自己的家。
有一次,珍妮絲和我到雅各布街上買東西,上上下下地在巴黎第六行政區那些到處都是古董店的小巷子裡走著,後來我們決定分開走(巧妙地希望能把握這最後的機會,替彼此買聖誕禮物)。諾頓當然跟著我,舒適地安坐在它的肩包裡。我們進進出出了幾家店,然後來到一家我特別喜歡、這幾年來時常出入的店。貓和我走了進去,不只是因為這個女人所擁有的美麗物品,還包括她非常的親切;這些年來,只要一見到我,她就會放慢說法語的速度,好讓我們進行一場“半”正常的交談。我最喜歡假裝自己真的能說法語了,而她也好心地配合我的幻想。我記得上回到店裡時,提到我們曾住在古特,而她相當熟悉那個地方,因為她有親戚就住在附近;所以這次看到我的時候,她立刻眼睛一亮(雖然我會心懷說法語的幻想,但我可不會心懷她為什麼會記得我的幻想;顯然我是那唯一一個肩上站了只貓、又經常光顧她精品店的人)。她顯得非常興奮,並且告訴我在上次聊過之後,她特地去買了《生命中不可抗拒之喵》的法文版。見到諾頓,她還是像平常一樣興奮,不過現在則是加倍激動了。在她輕撫貓的同時,我們花了幾分鐘閒聊。她問我某些事是否真如我在書中所描述般地發生過(是的),還有諾頓是否真的做了那些我說它曾經做過的事情(它絕對做過),然後她還發現,就算我們正在聊天,我卻緊盯著她身後、一張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古董桌子不放。那是一個18世紀後期的東西——我形容傢俱的能力真不是普通的糟,因為我會說出像是“呃,你知道的嘛,那個前面可以折下來,然後它是手工雕刻的,然後桌腳有點細長”這類的話。無論物品本身有多麼美麗,我都會把它形容得像是我在三年級課堂上使用的書桌一樣。但這張桌子真的非常迷人。其他的我就不再多說了,它迷人到我幾乎願意不計任何代價地擁有它。後來我發現,我不得不把它給歸類到我的幻想名單當中,因為我看了一下標價:這東西大約值二十萬美金。不能買就只能流口水了。我要店主告訴我一些關於這張桌子的歷史。不久之後,另一個男人走進這家店,因為他從街上瞄到這張桌子,想要近一點欣賞它。我們四個——兩個男人、一個女人和一隻貓——一派欣賞地站在這張桌子前,聊了大概有十五分鐘左右。照我看來,這個男人很顯然不只是在幻想而已;我很清楚地感覺到,他隨時都可以把手伸進口袋、掏出花花綠綠的法朗,付錢買下這個寶貝。
4。更多的旅行(13)
不過他人挺好的,在他獲得了所有關於那件古物的資訊後,便把注意力轉向你也知道的那個傢伙。
“它真是一隻漂亮的貓。”他用法語對我說(確切的說法是:“Le chat,il est trèstrs beau”)。我點頭微笑。
他打量了一下諾頓又說:“Et trs sage.”意思是“而且非常乖”。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為“sage”是“聰明”的意思,以致於我在《貓眼看天下》一書裡洋洋得意地宣稱,有好多法國人都知道諾頓有多麼聰明伶俐,這是多麼具有存在感啊!之後大概有一億個讀者立即寫信給我,向我解釋,當“sage”用在形容動物時,實際上是“平靜”或“行為端正”之意。又一個幻想破滅了——而且還相當公開——不過,這個男人說話的方式,還是讓它聽起來好得不得了。
“是啊,”我用法語說,向他顯示雖然在我的人生中曾有一段時間不懂“sage”是什麼意思,但我還是能講幾句法語。然後我又再次謝謝他。
這個男人——我注意到他大約在六十或六十五歲左右,而且帥得非比尋常;看起來就很有氣質的樣子,帶有那種“說不上來是什麼”的特質,好比他可以若無其事地把外套披在肩上,然後就算走上數百英里路也不會掉下來的感覺;我就不太具備那種氣質,因為我連吃頓飯都會把大部分的食物濺得襯衫上到處都是——他說:“而且它非常有教養。”
“是的,”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