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是畏懼俞國振,這個橫空出世的人物,彷彿就是他命裡的剋星,讓他空有大好時機,卻終究是什麼也沒有抓住。
得知俞國振佔領山海關的訊息,他當時沒有膽量孤注一擲,先殲滅田伯光、顧家明部,再與北上的俞國振決一死戰,而是在第一時間選擇逃走。現在他再回想此事,總算明白,自己在內心中深深畏懼著俞國振。
攜數十萬之眾,又有吳三桂這漢奸帶路,尚且被俞國振玩弄於指掌之間,他此次就算逃出生天,逃到黑水以北的苦寒之地,又有什麼資本回過頭來尋俞國振復仇?
若是俞國振與明太祖朱元璋或是成祖朱棣一個性子,非要斬草除根,連番北伐之下,恐怕連部族的生存都會是麻煩!
想到這,多爾袞幾乎有回軍再去與俞國振決戰的衝動,但理智告訴他,當初選擇逃走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事實上,從綴著他們的這隊華夏兵也不難看出,如果他再稍晚一些,只怕一條通道都不會有了。
因為阿濟格主動殿後,多爾袞總算擺脫了王啟年、席特庫的追襲,在崇禎十九年十月五日,他終於趕到了張家口堡。
原本只是一座邊陲小堡的張家口,因為大明與漠北、女真之間的走私貿易而昌隆起來。遙望著這座城塞,多爾袞悲從心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如雨下。
當初入關之時,為了便於調動蒙古人南下,所以他擊敗李自成,攻下了張家堡所屬的宣大。這次南征,他又令阿巴泰統蒙古人自此入關,雖然阿巴泰病重本人未來,但好歹他的兒子卻在,也跟著自己逃了回來。
出了這座城塞,就是漠北,就可以回到遼東故鄉……
但他能走出張家口堡麼?
六三四、也無風雨也無晴(二)
或許是感受到大軍來臨,平日裡商旅往來頻繁的張家口堡外,一個行人都沒有。樹上的葉子早已凋落,秋風之下,空蕩蕩的樹枝在瑟瑟發抖。
比起這些樹枝抖得更厲害的,是八旗的旗幟。
說是八旗,實際上只有兩旗,到得現在,陪在多爾袞身邊的,就是兩白旗。白色的旗幟在風中招展,看上去不但不能激起士兵計程車氣,反而象是招魂幡。
多爾袞低低咳嗽了幾聲,然後努力笑了一下:“入城之後,殺盡漢人,所有子女金帛,盡數帶走,注意蒐集糧草、大車,咱們……需要這些。”
他這個命令前後矛盾,一方面要殺盡漢人,另一方面要帶走子女,但是沒有人在乎這個矛盾的命令,在受到重挫之後,他們就象是一個渴極了的沙漠旅者,只要有液體,就想喝下去,哪怕,喝的是血。
“睿王,這……不大好吧,這可是那些皇商的老巢,若是大肆殺掠,他們的面子……”
“一起殺了搶走,他們個個富可敵國,這些年來咱們算是喂肥了這些吸血蟲,從今往後,咱們再也用不著他們了。”
方才勸說的只是擔心這樣將那些長期以來與建虜勾結的商人逼反了,現在聽多爾袞這樣說,眾人不但不驚,反而大喜:這些商人靠著走私發家致富,眾人哪個不看得眼紅耳熱!
沮喪計程車氣稍稍振奮了一些,多爾袞又道:“嶽樂,你先去讓城中做好準備。”
“是。”
嶽樂帶著幾十名親兵向著張家口堡奔去,遠處的城門倒是開著,門口幾個漢軍士兵沒精打采地守著,嶽樂徑直衝過去。那幾個士兵遠遠看到了。便端起火槍,有氣無力地喝問:“什麼人?”
“瞎了你們這些奴才的狗眼,貝子回來了都沒看到?”一個親兵喝問道。
“原來是貝子回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那些漢軍頓時精神起來,一副巴兒狗模樣,嶽樂看也不看他們。這些傢伙到時候肯定是被充作炮灰使用的,也根本無須關注他們。他縱馬上前,徑直進入了城門。
多爾袞一直在用望遠鏡看著這邊,不是多爾袞謹慎過頭,而是最近實在是被俞國振弄怕了。雖然他相信,俞國振的部下就算插著翅膀想飛,也不可能這麼快飛到宣大來,畢竟從山海關外繞過瀚海到宣大,需要跑兩千裡。
見嶽樂進城沒有什麼異樣。多爾袞這才安了心,揮了揮手,諸軍齊齊出來。向著張家口堡進發。
不過是幾里路途。諸軍念著進了城便可以好生髮洩一番,好吃好喝好睡。而且還可以殺掠姦淫,眾人都是興奮,腳下也就加快。不只是春風得意才會馬蹄急,被獸性驅使,同樣也會令馬速加快,轉眼之間,眾人便靠近了張家口堡。
但是多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