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派間形成血海深仇,他好從中漁利。
這樣的安排,他不可能不派建虜盯著,因此在朝鮮人的船上,就有建虜在。那射完一箭的建虜看也不看倒入水的樸正泰一眼,回頭厲聲喝道:“繼續進攻,繼續!”
投靠侵略者便是這種下場,無論是情願還是不情願加入帶路黨,根本不會得到對方的真正尊重,些許變故,就會被對方犧牲掉,或者殺雞駭猴。
“老爺,沒船,沒船啊。”帶著哭腔。被那建虜盯著的朝鮮兵分辯道。
那建虜眼中兇芒畢露,拔刀就將那朝鮮兵頭砍了下來:“你們朝鮮人會水。要什麼船。就這樣過去,不過就是百步罷了!”
雖然有建虜監督促戰,可是朝船軍還是亂成一團,哭爹喊孃的聲音不是從岸邊跪倒投降的朝鮮人口中吐出的。而是在船上相對安全的地方發出,這倒是有些譏嘲。這樣的混亂。自然被沈世魁看在眼中,他呸了一聲,心中既是不屑。又是嫉妒。
第一波攻擊的朝鮮人實在不成樣子。白白成就了那個毛頭小子的功績!
想到孫臨,他便有些咬牙切齒,不過最讓他看不透的,還是孫臨身邊那叫霍彥的小子。那小子象一柄出鞘的利劍,似乎完全沒有什麼可以約束他的,鋒芒畢露。只要碰著就會傷手。據他自己說乃是南海伯麾下的一位營正,而且他說起南海伯來。那種驕傲可謂溢於顏表,也自承乃是南海伯從死人堆裡撿來培養出來的——能培養出這樣年輕人的南海伯,自己才剛剛二十歲,這其中藏著的本領究竟有多大!
沈世魁別的本事沒有,看人的眼光還是挺準的。
“叔父,我瞧這登萊兵也沒有什麼本事,炮打得也就那樣,除了那炮射程遠些外,準頭差勁,到現在也沒有轟下幾艘船。再就是仗著火槍多,嘖嘖,不打還沒有注意,他們竟然有那麼多火槍。”沈志祥在他身邊低聲道。
這次他很小心地壓低聲音,不讓別人聽見,沈世魁點了點頭,深有同感,但旋即又加了一句:“有這麼多杆多槍,也是一種本領。”
這是他的真心話,大明造的火槍他是知道的,使用壽命不長,能射個三十發不出事故就已經是謝天謝地,所以火槍的折舊報廢率極高。雖然每杆不過是三四兩銀子的價錢,但哪場大戰不要打掉一二十發子彈,再加上平時訓練所用,每年總得換幾桿。…;這可是四五千杆火槍,一年換下來……就得花掉五萬兩銀子以上吧。
沈世魁比別人更明白,所謂戰爭,就是拼錢,錢多的一方,或者說錢的利用率更高的一方獲勝的機率會更大些。
孫臨手裡也拿著一杆火槍,連射了幾槍都沒有擊中目標,讓他非常懊惱:“這玩意兒,就是沒有弓箭好用!”
“那是你平時少練。”霍彥卻沒有摸槍:“今後火器肯定是要全面取代弓箭的,我家小官人說了,訓練一個合格的火槍手,只需要七天時間,一個能正確執行戰術命令的火槍手,只需要三個月時間,而教會一個人射箭,就得三個月時間,要讓他練出準頭,需要三年時間!我華夏對付周邊蠻夷,當初是以弩對其弓,以重甲步兵對其騎,這並非以武器取勝,而是以我華夏強大的生產力取勝!故此,要想對周邊各種蠻夷擁有優勢,就必須發展實業,唯有農夫種出的糧食多了、工匠造出來的鋼鐵多了,我們才能繼續碾壓。而朝廷的作用,便是將這龐大的生產力更有效地組織起來……”
他是第一次真正指揮這樣規模的戰役,因此也興奮異常,忍不住滔滔不絕地說著。這其中,有他聽俞國振的教誨,也有他自己想出來的。在理論上,他可謂俞國振的高徒,在戰術指揮上,更擁有一股難得的銳氣,也正是如此,雖然在性格上有這樣那樣的缺限,俞國振仍然屢屢重用他。
只不過他的心太急切了些。
李浚與李崇元同樣看到了沙灘上的情形,他們二人面面相覷。知道不可能獲勝是一回事,但第一次攻擊就這樣草草收場,還是讓他二人覺得不對勁。
“這樣……夠了麼?”李浚很沒自信地問道。
“怕是不夠……該死的,便是死也給我們死在岸這,這樣死在海上……”
李崇元垂頭喪氣,他們支派搶灘,無非就是送帳下的小兵去死,死個兩三百人,向建虜證明他們已經努力了,可以搪塞過去就行。但偏偏這兩三百人不願意好好死掉,打成這模樣,怎麼去和建虜的貝子解釋。
想到碩託那狂妄和冷冰的眼神,兩人就覺得不寒而慄。
“再攻一輪吧……總得讓那位貝子滿意,這些胡虜!”李浚最後一句是壓低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