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年的天數。此外,這個古建築的幾何形狀及方位都經過瑞士鐘錶般的精準計算,造成了一種既玄妙又富戲劇性的效果:每年的春分或者秋分這一天,準確得像鐘錶似的,陽光和陰影形成的三角形會在北面階梯上創造出一條巨蟒,如波浪起伏、蜿蜒蛇行的幻象。這個幻象每次延續的時間都是3小時22分鐘,毫釐不爽。(1)
我從庫庫爾坎神廟往東走,迎面地是一片白色的石柱森林。這些柱
子想必以前曾撐起過巨大的屋頂。那種喋喋不休地說中美洲人從來沒有成功地將圓柱運用到建築上的謬論可以休矣。天空呈半透明的藍色,沒有一絲雲彩,耀眼的陽光火辣辣潑灑下來,在石柱間投下一片誘人的陰涼。我繞過柱林,來到旁邊武士廟的陡梯腳下。
我舉步登梯時才看到頂上巨大的塑像。他就是查克穆爾神。他以一種僵硬的姿勢半躺半坐在地上,彷彿在期待著什麼。彎曲的膝蓋上拱,粗壯的小腿後縮緊貼大腿,腳踝靠著臀部,雙肘撐在地面上,兩手捧著一個空盤置於腹上。他的後背所呈的角度尤為古怪,像是馬上就要一躍而起的樣子。要是真的站起來的話,我算了一下,他約有8英尺高。即使這麼躺著,緊緊地蜷曲著身子,他仍然顯得兇猛無情、殺氣騰騰。他的五官方正,嘴唇薄而且冷酷,就像雕刻他的石頭,冷漠,堅硬。他的眼睛凝視著西方,那是傳統的、通往黑暗、死亡的方向,是黑色的象徵。(2)
我繼續拾級而上,心裡充滿了悲傷。一個永遠不能忘懷的事實重重地壓著我的心:前哥倫比亞時代,這裡是專門的殺人祭祀的地方。查克穆爾神肚子上的那個空盤就是盛放剛撕扯下來的心臟的。“一個祭品的心臟被取出來之前,”16世紀的一位西班牙目擊者說:
他們先把他領出來示眾……然後把他放在祭壇上。四個人分別抓著他的胳膊和腿,把他撐開。這時候手持燧石刀的執刑人走過來,手法老道地在他胸部左側乳頭下方的肋骨之間割開一個切口,把手伸進去,餓虎撲食似地撕扯出他的心臟,放到盤子上……(3)
什麼樣的文化會滋養和讚美這麼殘酷的行為?在這裡,在奇真伊扎,在可以追溯到1200年前的廢墟之間,曾經建立過一個混合著瑪雅和托爾特克兩個血統的社會。這個社會決不是嗜好這種野蠻殘酷的慶典的另類。所有在墨西哥崛起的已知的本土文明,都曾沉溺於這種屠殺活人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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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殺活人祭典
●墨西哥塔巴斯科省
我站在那兒,看著嬰兒祭壇。它是奧爾梅克族印第安人——所謂中美洲的“母文化”——的創舉,已經有三千多年的歷史了。這是一塊厚約4英尺的堅硬的花崗岩石塊,兩側的浮雕上刻著四個頭戴奇怪頭飾的人。每人手裡都抓著一個健康的、圓胖可愛的嬰兒。孩子正在拼命掙扎,臉上絕望和恐懼的表情歷歷在目。祭壇的背面沒有裝飾,正面刻著一個人,懷裡抱著一個孩子癱軟的屍身,就像抱著即將奉獻的一個祭品。
奧爾梅克人是公認的最早出現在墨西哥的高等文明民族,而活人祭祀也是他們的創舉。2500年後,西班牙人入侵,阿茲特克人是本地區的民族中最後(但決不是最少)奉行這種極其古老的、根深蒂固的惡習的民族。他們以瘋狂的熱忱進行這種屠戮。
例如,據記載,阿茲特克皇朝第八世皇帝,最強大的亞威佐託皇帝“為了慶祝泰諾奇蘭城的威奇洛波奇特里神廟建成,命所有的囚犯排成四列,從一隊隊的祭司面前走過。這些祭司幹了整整四天才將囚犯們統統了結。單這一場祭奠就屠殺了8萬人。(4)
阿茲特克人喜歡將犧牲品的皮剝下裝扮自己。西班牙人征服後不久,西班牙傳教士納迪諾·迪薩哈岡曾參加過這樣一場典禮:
參加慶典的人剝下了俘虜們的皮,把他們分屍;然後將自己赤裸的身體塗滿油脂,把皮套在自己身上……這些裹著人皮、面目猙獰的人在城中奔跑,恐嚇被他們追逐的人,鮮血混著油脂往下滴淌……第二天的儀式也包括為所有戰士的家人舉辦的人肉大餐。(5)
西班牙編年史家迭戈·迪杜蘭目睹過另一場大規模的活人祭奠。這一次殺的人是如此多,鮮血像流水一樣從臺階上“流到了臺階下面,凝成厚厚的血塊,沒有人不被嚇得心驚肉跳。”(6)總的說來,有人估計,到16世紀初,整個阿茲特克帝國每年被殺了祭神的人約達25萬。(7)
這種對人類生命的瘋狂屠戮到底為了什麼?按阿茲特克人自己的話說,這樣做是為了延緩世界末日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