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這時候黃太已經死了。
黃太家的煤氣管沒有任何洩漏。
那麼,他是怎麼死的呢?
肯定是煤氣灶上的閥門沒有關緊,導致了他煤氣中毒。而黃母的房間離廚房遠一些,才得以大難不死。
是這樣嗎?
不知道為什麼,鄰居們都隱約感到這件事的背後有一股陰森之氣。
可是,沒有人第一個提出疑問。
在眾人的緘默中,黃太死於意外就成了定論。
事後回想這件事,誤就誤在當時黃太的母親去緊了緊煤氣閥。
這個動作把所有人的判斷都引到了一個錯誤的方向,掩蓋了一個巨大的殺機。
黃太的喪事是鄰居們幫著辦的。
儘管他母親哭得死去活來,抓住黃太的手死死不放,可是,黃太還是被大家送到了火葬場。
黃太被草草火化了,費用都是街坊們湊的。
幾天後,黃母就賣了房子,住進了養老院。
一個新鄰居搬了進來。
迴歸
這天晚上,李庸本來應該去值班,可是,他請了假。
雖然在家庭地位方面,李庸和朱環是女上男下(包括兩個人做愛的姿勢),但是,朱環畢竟是女人,隔壁剛剛死了人,她無論如何都不敢一個人在家過夜。
雖然李庸在家,朱環的心裡還是有點虛。
她緊緊靠在老公結實的肩頭上,聽著窗外的動靜。
李庸也睡不著。
他的眼前總是出現黃太那束在腦袋後的“馬尾巴”。
這個晚上,他鬼使神差地聯想到,那天偷糧食的人可能正是黃太。
一個大活人,昨天還好好的,昨天李庸還見了他,他在暮色中朝李庸謙卑地笑了笑……今天就變成了一捧灰。
那長長的頭髮現在也變成了灰。
李庸恍恍惚惚看見那條“馬尾巴”走進了一條很深邃的衚衕。
他追了進去。
腳步聲很響,“噔噔噔噔……”
黃太明明聽得見身後有人追他,卻始終不回頭,只是加快腳步朝前走。
那衚衕越朝前越窄,越朝前越黑。
李庸終於趕上了他。
“黃太,是你嗎?”李庸在他背後喊道。
黃太突然停下來。
李庸也猛地停住了腳步。
黃太慢慢慢慢轉過身來。
他竟然長著一張毛烘烘的貓臉。
李庸忽然意識到,這就是黃太摘掉面具之後的樣子。
黃太的鬍子寥寥幾根,朝兩腮橫生,微微顫動著。他的眼珠是黃色的,像兩個帶花紋的玻璃球。他的鼻子長得很精緻。因為毛太密集,暫時看不見嘴。
突然,他的下巴張開了,露出血紅的舌頭和慘白的牙齒。
接著,他盯著李庸嚎起來。
那嚎聲是弧形的,開始很低,突然拔高,越來越高,高到了極限,高過了極限……令人頭皮發炸!最後,陡然滑落下來。
隨著這聲嚎叫,黃太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李庸希望這聲嚎叫能引來警察或者保安,可是,他四下看了看,還是沒有一個人。
黃太叫完之後,伸出舌頭圍著嘴舔了一圈,又伸出毛烘烘的爪子,撓了撓臉,說話了:
“戒指我已經還給你了,你還跟著我幹什麼?”
李庸打個冷戰醒過來。
朱環已經睡著了。她的頭髮散在枕頭四周,亂七八糟的。
李庸輕輕翻了個身,回想夢中黃太最後那句話,越琢磨越奇怪。
他轉頭朝梳妝檯上的那個茶葉盒看了看,心怦然一動。
他輕輕起了床,走向了那個茶葉盒。
他真怕那枚戒指突然又出現在茶葉盒裡。
可是,他心中那個恐怖的預感卻像釘子一樣固執——那戒指回來了,就在那裡面。
他拿起那個本來空著的茶葉盒,“嘩啦”響了一聲,把他嚇了一跳。
他開啟燈,扭開茶葉盒一看,正是那枚戒指,金黃色和老綠色組成一種他極其不喜歡的古怪顏色。
“朱環!”
燈光刺眼,朱環醒過來,用雙手擋住了眼睛。
“戒指回來了!”
“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你自己看!”李庸把戒指舉起來。
朱環一下就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