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來的多數都是窮人家的女兒,要不是家裡窮得實在揭不開鍋,誰家又會把女兒送進宮裡做一輩子宮女呢,與其被家裡人交給人牙子帶走,在宮裡還起碼是個保障,真要祖墳冒煙混出名堂來,也是給家裡長臉。我也不敢奢望家裡過得好不好,只希望家人都在就是最大心願了。”銀花說得眼淚汪汪。
“行了,今天過節呢,別講這些話。真想要混的好,得在娘娘們身邊才有機會,在那裡出人頭地的機會多,可風險也大,誰知道哪天做錯什麼事,又趕上娘娘情緒不好,從人人羨慕的雲頭直落眾人踐踏的地獄也是常有的。”香茹能理解她的心情,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又何嘗不想念自己的家人,但她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拋棄過往,一門心思地向前看。
“做個小婢也這麼難?”丁香銀花聽都沒聽過,有些不信。
“小婢?什麼是小婢?只要是娘娘屋裡的就沒有小婢而是棋子。娘娘們之間爭寵爭得厲害,各種陰謀詭計你們想都想不到,萬一漏了破綻,就是這些婢子當替死鬼,這就叫丟卒保帥。”
“呀,這說來說去,還是咱們這日子穩當。”膽小的銀花終於被嚇到了,不敢再妄想。
“香茹讀了書就是不一樣,講的話都聽不懂,什麼叫丟卒保帥?”丁香不懂。
“見過人下來棋吧?為了保護老帥,有些時候就得故意犧牲幾枚棋子。”
“好慘哦。”
“所以嘍,出人頭地沒那麼容易的,還不如像現在這樣穩當的過日子呢,門房上雖然閒得無聊,可也安全,別人鬥別人的,好處輪不到你們,壞事也找不上你們。”無所事事的清閒日子過久了人會變傻,香茹可不希望看到有一天丁香銀花莫名其妙的成了別人的棋子,她們沒那智商在其中周旋。
“也對,只有平平安安的才能活著回家,還有幾十年呢,誰知道哪天晚上躺下之後,第二天還能不能按時起床。”銀花又說喪氣話。
“啊啊,又來了,不是說了大過節的別說這種話麼,多不吉利。好了,我也該回去了,等下次來找你們聊天。”香茹邊說邊起身,丁香銀花也不好久留她,一齊送她出去。
經過二進院時,在右耳房門外瞟到玉桂和白薇的身影,她倆肩並肩的坐在遊廊欄杆上有說有笑,香茹經過她倆身邊時,也友好的向她們微笑示意,然後跨過角門回了自己屋子。
玉桂和白薇既在門外,那屋裡的必是容姑姑和方姑姑在密談,這容姑姑看來已經想通了,她不想用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地位去與別人的錯誤一塊陪葬。
話說回頭,對醫婆們來說,方姑姑這個人是個好用的下人,除了她自私自利和暗藏的貓膩之外,其他方面從不犯錯,拉她下馬另換新人對醫婆們來說的確會有些不方便,新掌事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全面瞭解執掌藥房一切,所以醫婆們要保方姑姑是必然的,而保容姑姑在香茹看來那不過是順帶甚至是可有可無的。
就像師傅她們說的那樣,只要容姑姑和方姑姑談妥條件,兩人悄悄地把貓膩抹平了,新院使查不到毛病,自然皆大歡喜,畢竟鐵打的藥房流水的醫婆啊,既然在這藥房呆不久,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這麼拉倒了,真犯不著在這上頭浪費時間。
香茹在圓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乾,又想到玉桂和白薇那挨在一塊坐的景象,不由自主的勾起一邊唇角。
她佔了這可憐的身體,讓這本該是一輩子宮女的可憐人成了前途光明的醫徒,但當初跳槽的基本籌碼是一身廚活,沒這廚藝她就不能適時表現她的職業特牲,也就不能意外獲得謝醫婆青眼從而跳槽。
而這廚活來自容姑姑對原香茹的磨練,所以從某一方面來說,她既要謝容姑姑的磨練,同時也要謝這原香茹,她若不是淋雨發燒而死,屬於沙莎的靈魂就找不到容身之處。
想穿越剛來時對這陌生世界惶恐無知,藉著這個身體原有的記憶才敢小心翼翼的踏足向前,容姑姑更年期脾氣暴躁好打人的毛病她不敢也不能計較。但種下的因就要接受後面的果,她是不計較挨的那些打,卻也不會真誠的事事幫忙。
她既要善待這來之不易的新生,更要與容姑姑做個了斷,故才幫她坐上總管姑姑之位,自己也獲得了好處。如今因為方姑姑的事,為怕太醫院派公公來接管事務,不得不再幫她一次,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立場不同,視角不同,此一時彼一時,容方二位姑姑將來下場如何幹自己屁事,就算藥房事發,太醫院下令撤換新姑姑,等自己獲得處方權還有三四年,到那時再笨的總管掌事姑姑們也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