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期間契機,就在目前。公叔痤病逝之日,就是上將軍鐵騎縱橫之時!”
話音落點,大廳中竟是驚人的安靜,人們竟然忘記了評判的慣例。黧黑青年向紫衫士子遙遙拱手,平靜入座,又和身旁的白麵青年低語幾句。
“足下何方人士?竟如此危言聳聽?”靜場中站起一個紅衣帶劍計程車子,面色紅漲,亢聲問道:“聽足下之言,似乎魏國該當無所作為,方趁足下之心。然則我大魏之國人是這樣想的麼?非也!公叔痤主政二十年,文治不圖富民,武功連遭敗績。倘非上將軍龐涓力挽狂瀾,三戰皆捷,魏國顏面何存?今公叔痤行將謝世,正是魏王擺脫牽絆,銳意精進之日。天下雖大,唯有道者居之。難道戰國爭雄奪地,我大魏國統一天下,就值得如此驚怪麼?”
“好——!採——!”驟然間,大廳中一陣暴風雨般的掌聲喊好聲喝彩聲。
黧黑青年也興奮的鼓掌叫好。紫衫士子卻甩袖而去。
二、薦賢殺賢公叔痤憂憤而死
天街之南的丞相府,門前車馬冷落,府內瀰漫著沉重和憂傷。
白髮如雪的公叔痤躺在臥榻上氣如遊絲,連睜開眼睛的氣力都沒有了。要不是他硬挺著一口氣要見魏王,早已經撒手歸天了。作為魏國出將入相的柱石人物,他覺得自己這次真的要去了。他已經顧不得計較臥病以來門前車馬漸稀、魏王很少探望以及各種離奇的流言蜚語了。他目下唯一的希望,就是魏王趕快回來,聽他交代一生中最後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他的心中非常清楚也還非常自信,無論是論功勞論威望甚至論苦勞,他都是魏國當之無愧的三朝名臣。更別說魏王的父親魏武侯和他的君臣莫逆之情了。魏惠王即位以來,他的丞相地位並沒有動搖。雖說打了幾次敗仗,還被秦獻公俘虜過一次,沒有給魏王增添武功的光彩。但他依然是丞相,在魏國朝堂的地位依然那樣顯赫,魏王對他的親密和信任也沒有改變。他的忠誠和德行是有口皆碑的。在魏國朝野,嘲笑他才能平庸者大有人在,但詆譭他德行操守者卻沒有一句流言蜚語。從心底裡講,他的確認為自己是個中才。但他對許多才華之士卻也看不上眼,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些人缺乏一種養才成事的大德。他相信自己有大德,但卻沒有將大德化為政事的卓絕才華,立身有餘,卻愧對國家。多少年來,他內心一直深藏著一個願望,就是給魏國尋覓一個足以扭轉乾坤的經天緯地之才,同時此人又必須具有高絕的為政品德,不至於給國家釀成後患。尋尋覓覓二十年,他竟是曾經滄海卻難覓一瓢之飲。誰想在他政事日少的這幾年中,他卻驚喜的發現自己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大才竟然就在自己身邊!國之大運,可遇難求啊。
他為此不知感慨過多少次,激動過多少次,也不知謀劃過多少次推薦方式?可最後還是一次一次的失敗了。他真不知如何來辦好這件大事,一直現陷在深深的彷徨苦悶之中。依魏王說法,上將軍龐涓是當世奇才,似乎有了龐涓就可以一了百了。公叔痤卻不這樣看。論為政才能,他自認中常。論相人,他卻自認是萬不失一的天眼。龐涓所缺乏的是成大事的器局和大德大謀,如同他公叔痤所缺乏的是成事的才華一樣。同是名將,龐涓與魏國初期的吳起相比,明顯的遜了一籌。這一籌就是高遠的志向與絕不向衰朽陳腐妥協的堅韌意志,就是老晉國時候祁黃羊那種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的大公和開闊。龐涓可以為將為帥,但不可以為相總國。否則,魏國必然要傾覆在他的謀劃中。但對這些道理,魏王總是哈哈一笑。後來公叔痤也就不再說了。國家穩定,在將相之和,他老說龐涓,與心何安?目下,公叔痤已經不想這些了,他只想一件事,就是最後一次向魏王推薦繼承他丞相職位的大才。他相信,魏王無論如何也會在最後時刻來看望他,他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寢室中一片沉靜。榻邊侍女環立,面色緊張。坐在榻前的公叔老夫人,束手無策,垂淚無語。
公叔痤突然睜開眼睛,費力問道:“魏王,回大梁了麼?”
“魏王昨夜回宮,說今日正午來府探你病情。” 老夫人急忙回答。
“你說,如何?昨夜回宮?”公叔痤驚訝了。
老夫人扶公叔痤坐起,“莫急莫急,魏王會來的。”
公叔痤失望的嘆息一聲,想說什麼卻又打住了。停頓許久,猛然問“衛鞅,在哪裡?”
一侍女上前,“丞相,中庶子在書房整理丞相的竹簡。”
公叔痤氣喘吁吁道:“請,請他,來見我。”
“是。”侍女應命,急忙去了。
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