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那是致命的。
他仰起嘴角:“臣只是要告知公主這些事,自知無法此刻報仇。臣心裡第一就是南朝,死也是南朝人。武獻帝不死,我們何來今日的難堪?何來青史笑話的醜聞?我和大將軍,光復的是南朝,不是為了誰賣命。倒行逆施的君王,民心喪盡的皇帝,總不是永遠的靠山。公主在北朝,也該為自己有個打算。真的,假的,都是變數。公主以武獻帝女,天生才貌,若只甘心當個當年戰場對頭背後的女人,武獻帝九泉之下,又作何感想?南朝的希冀何在?”
我為他氣勢所逼,有剎那失語,喃喃道:“我不能,不能……”
我終於明白了,如雅,梅樹生,謝夫人,甚至那個我都記不清面孔的大將軍,他們想要什麼。他們永遠是南朝的人,縱然葬入北地,冷卻的血液不願化作護北國花的泥。原來人人都是有實在理想的。只有我,他們有所期盼的我。我終究背叛了初衷,為了能在強大的羽翼下生存,我放棄了太多。我太依賴天寰了,以至於此刻我不容許自己懷疑他,我的心疼得厲害,不是為了自己疼。
梅樹生還要說下去,我終於站起來,忍不住打斷了他:“將軍,請別說了。到了現在,讓我怎麼辦?我是皇后,步步為營,才有了今天的兩人之宮。難道還要我當女皇?父皇對我如此期望,但我不能。我背叛了父母家族,還要再背叛夫君和兒子嗎?天下的統一,是大勢所趨,並不是私人的仇恨恩怨所能阻礙。若不統一,則南北分裂,百姓疾苦。若父皇在,他也必定要統一天下。你心裡是南朝,我們的眼裡是天下。”
梅樹生微微一笑,面孔變得柔和,好像許久以前就認識我。他擦乾了淚痕:“公主,先帝去世的時候,您還太小。但先帝對不少親信都說過自己的理想,先帝說:‘天下歸一,並非朕之夢想。秦王掃六合,但那樣的暴君,能給天下帶來幸福麼?有的只是無盡的痛苦。一旦暴君駕崩,強權轟然倒塌後。是更可怕的動亂。’天下是自然而然的安居樂業,而不是暴力鐵蹄下的統一。以公主對北帝的瞭解,莫說南朝百姓,就是公主的家人,諸如懦弱的太子殿下,年幼無知的妙瑾公主,北帝就能放過?”
“將軍不是來接了琮哥哥?妙瑾逃走,與皇帝無關。”
梅樹生自嘲一笑,好像唇齒間充盈寒氣,他聳了聳肩:“我來長安,是一賭。也許吧,是我贏了,太子安然無恙。而妙瑾公主那樣的性子,早知道她在北朝活不下去。經此一事,太子琮實際上已經算是行屍走肉,以後如何,我也不好說。我護得他一時是一時。我能再次擔當南朝重任,與大將軍和太子分不開。我來長安,還有一個希望,就是與皇后您見一面。該說的都說了,家鄉客人留著似為多餘。北帝驕縱,不可一世。但我與他,只能在戰場上再見分曉。前途漫漫,左右逢源,請皇后三思。”
我的身體不可遏制顫抖起來,手裡舊書微妙的上下。我勉強笑了笑:“先帝這書還是奉還將軍。送給了他人的東西,就不屬於舊家人了。”
梅樹生好像輕鬆起來,他望著天邊的白雲:“是啊。”
正在此時,樹蔭後繞出一個人影來。那人婉約淡雅,風流如青山碧水,正是上官。
他好像喝了許多酒,憨笑道:“梅先生你還在這裡?是不是與皇后說起江南風物呢?”
梅樹生也笑:“青鳳先生你果然是來去如風,沒想到在皇帝處告別後,還能再瞻仰您的風采。”
上官眯縫起眼睛:“先生對一介山人過獎了。在下只知道順天時地利人和,飛來飛去,也都是擇良木而棲。而先生是梅樹,大冬天才開花。因此諸事,都能反其道而思考,逆大流而行之。在下佩服得緊。”
“現在是夏天,到了冬天會如何?神仙也猜不出,主流逆流,我朝公主,你朝皇后自有判斷。”
我向上官點頭。只見琮挪步過來,捧著梨子遞給上官:“謝青鳳先生來送我,上次蒙先生給了安神的枕頭,我睡好了數日。吃梨……”
上官淡淡的拱手:“謝殿下,在下不能吃梨。”
梅樹生忽然挑眉,盯著梨子。太子一愣。上官補充道:“在下亡父中書令,小名就是此物,因此我從不吃這種果子。”他半闔眼皮:“殿下,梅先生,就要下雨了,還是快些啟程吧。方才山東的快報來,我朝五殿下與貴國的大將軍新會戰又開始了,我軍損失慘重,與貴國相等。”
梅樹生眼睛一亮,對上官和我都行了別禮。琮與我擦肩而過,道:“光華妹妹,我養的小雀兒來不及帶走了,你幫我照應吧。”
我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