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風景勝勝地遊玩,本身就帶有不尋常的色彩,景清是個拘謹古板的人。�
是不是為昨天燕王去景府的事?是福是禍?多半是禍,那些大紅箱子聘禮不是好兆頭。柳如煙一整天心裡都在打鼓,熱鍋上螞蟻一般,如果不是行前太突兀,他今天本想去問問景展翼的,卻喪失了這個機會,心裡更沒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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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大帝》第十五章(4)
景清和柳如煙站在瀑布下水潭邊,飛珠濺玉的瀑布呈霧狀紛紛揚揚地打在臉上,涼絲絲的,很是愜意。柳如煙沒話找話地說:“想不到西山風景這麼美。景大人怎麼有這樣的閒情逸致帶晚生來遊山呢?”�
景清說,躲開喧囂的城裡,討個清靜,說幾句話。�
柳如煙打量著景清,在他眼目中,景清是個不怒而威的人,他說景大人是個方正君子,從來不苟言笑,怎麼會有今天的放鬆和瀟灑?真是判若兩人。�
“是嗎?”景清笑笑說:“原來我在青年人眼裡這麼可怕嗎?”�
柳如煙說,倒不是可怕,是可敬、可畏,時刻讓人有一種仰視的感覺。�
“來吧,坐一會。”景清顯得少有的隨和,率先坐到水潭前,脫了鞋襪,把腳伸到水裡,涼絲絲的真舒服,他讓柳如煙也隨便一些,脫了鞋襪洗洗。�
柳如煙感到一下子拉近了距離,便也學他的樣子下水。�
景清以拉家常的口氣問起他的家世,問他父親還健在嗎?�
柳如煙的父親早年亡故了,他小時候很苦,受盡屈辱,嚐盡辛酸。他七歲喪父,母親給一個員外家漿洗衣服,辛辛苦苦把他撫養成人,所以他從小立志苦讀,非爭口氣做人上人不可。�
景清說,不容易,皇天不負苦心人,這是寒門出貴子呀。又問他父親在日是做什麼的?祖父又從事什麼行當?�
柳如煙說,不好意思。祖父是喇叭匠,在鄉下鼓樂班子裡當吹鼓手,誰家有婚喪嫁娶、紅白喜事,給人家吹吹打打。�
景清的臉上已不見笑容,但還抱一線希望地問:他父親一定很爭氣了?�
柳如煙據實回答,後來他父親也是子承父業,還死在這上頭。那一次,班主領他們受僱於一戶大鹽商家辦喜事,那家人家太吝嗇,辦完了事,剋扣了一半工錢,連飯也不給吃就打發他們走人。班主氣不過,就告訴吹鼓手們邊往出走邊吹送葬的大悲調,這可惹怒了事主,家丁拿著棍棒追出來一頓暴打,他爹跑得慢,活活叫人打死了。�
景清的臉色顯得很不好看,柳如煙這才察覺,知道景清很在乎出身,忙打住,後悔已來不及了,他自言自語地解嘲說:“看我,說這些陳年穀子舊年糠幹什麼。”�
“啊,沒什麼,”景清應付說,“你是從苦水裡熬出來的,別忘本。”他已明顯地失望了。�
山風徐徐地吹過,樹葉颯颯作響,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柳如煙忍不住了,他問景大人,把他約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不會是拉拉家常吧?�
景清輕聲一嘆,說,事已至此,他只有明說了。�
“大人請講。”柳如煙說,有用得著他的地方請直說,他一定盡綿薄之力。�
景清說,這倒不是用他出力的事,點一下頭而已,只是,景清終覺得有些唐突,也是沒法子的事。�
柳如煙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事這麼難於出口啊?也許是不准他再與景展翼來往吧?�
景清說:“你經常出入我家,我冷眼觀察,你好像對小女有意,不知我有無高攀之嫌?”�
柳如煙的心頓時狂跳不止,真是意外的驚喜,他說:“景大人這麼說,晚生真的無地自容了,既然大人問到,小人也不敢說謊,晚生確實喜歡令愛,只是不敢開口,我冷眼觀察,大人好像對我並不中意。”�
景清反問,何以見得?�
柳如煙很機敏地從方才的家世對話裡捕捉到了景清所思所想,索性迎上去直說。門不當戶不對呀。他說,此前曾暗自下過決心,他不當到侍郎二品官,不上門求親。�
這倒令景清高興,他笑了:“你這話是打我臉啊,難道我是嫌貧愛富之人嗎?”�
柳如煙說,景大人當然不會這麼勢利,可他自己確實自慚形穢呀。�
景清說:“我今天約足下出來正為此事。你如果真有聘展翼為妻的想法,那就儘快把庚帖和聘禮送過來。”�
《永樂大帝》第十五章(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