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觥籌交錯,一時間殿內安靜無比。
隨著皇上的態度越發明朗,那些曾經擁護太子的臣子也紛紛都隨著與皇上關係最親近的定國公,轉而將寶押在了五皇子身上。因此太子的動靜,竟然再無一人關心,若不是皇上出言提醒,甚至都沒有人覺察到太子竟不曾列席殿中。
李公公踏出一步,朗聲回稟道,“啟稟皇上,太子殿下又飲醉東宮,這會兒還沒有醒過來。”
這話,與其說是向皇帝回稟,不如說是對著殿內的達官貴人所言的。與皇上心中設想的一樣,此言一出,整殿譁然。
皇上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來,言語之中還帶著一絲哭腔,他說道,“太子一向是朕最疼愛的兒子,朕將他當作星月一樣捧在手心,誰料到他如今竟然為了一個婢女與我鬧意氣。這都三月餘了,日日沉醉酒中,不省人事,連個清醒的時候也無,這樣下去,我如何能將這大周江山託付給他啊!”
沈棠與榮福對視了一眼,各自的嘴角都帶著譏誚,皇上的演技果然是好,明明殿中已經無一人不知太子不過只是一個幌子,而五皇子才是他真心中意的那個兒子,但他卻仍舊能將這一出恨鐵不成鋼的戲碼演得那般淋漓盡致。
最可笑的是,偏偏還有人附和。
威北侯紅著眼睛勸慰道“皇上對太子殿下的疼寵和愛護,為臣是盡都看在眼裡的,太子殿下又豈能不懂?他如今不過是一時糊塗,等到想明白的時候,自然便會迴轉過來。還望皇上寬心!”
皇上痛心疾首地捶打著龍座,聲音越發大了起來,“是朕的錯啊!朕太過珍愛太子,竟把他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來。便是將來他想明白了又如何,根子壞掉了,如何能夠再重新長好?”
沈棠心中冷笑道,這話的意思,便是要廢太子了。
威北侯自然明白皇上的心意,但廢太子這樣的事他卻是說不出口來的,皇上定是希望他將這話題接過去引出來,若是成了便罷了,若是不成,他定然是要被皇上當成擋箭牌和替死鬼的。
皇上的脾性,他很是明白。
威北侯明白,與皇上自小一塊長大的定國公又如何能不明白?他犧牲了一個嫡女去迷惑對手,已經讓宗室和同僚不齒了,此時此刻,他又如何能站在風口浪尖?
皇上的眉頭幾不可察地一皺,他在等待有人將他心中的話大聲道破,這最先開口的人,他決意賜給滔天富貴。但他等了許久,卻不曾聽到有人附和,連最忠於他的威北侯和定國公也同時沒了聲響,殿中沉默已極,冷得可怕。
這時,殿外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兒臣庸碌無味,智令酒昏,既無建樹,也無才能,上對不起列祖列宗,下對不起黎民百姓,不足以堪當大周儲君,還望父皇念在天下社稷需要有為之君擔當,準兒臣請辭太子一位。”
趙熹手中捧著明黃色的太子朝服從鍾秀宮外走入了正殿,他的髮絲有些散亂,臉上的潮紅尚未褪去,身上帶著微微的酒氣。
他自出生起便定下了大周皇儲的身份,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站在最高處的雲端,看別人都是微小虛渺的,而此刻,他卻將象徵著尊貴身份的太子朝服捧著,步履堅定地向金鑾御座走去,將誰賜的富貴還給誰,沒有一絲勉強和猶豫。
皇上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不曾料到竟然是趙熹接了他的話,但不知怎得,他心中倒是鬆了口氣,趙熹主動退位是件好事,可以省下他不少的麻煩。
更何況。自古以來廢太子皆是一個死字,不管是主動禪讓還是被迫下臺,都難逃這個命運。對皇上來說,這就夠了。
朝臣自然是不會有人反對的,因為殿內真心癱護太子的人一個也無,五皇子黨以為東宮之位空虛乃是件好事,恪王黨卻也著實為壓在頭頂的高山被搬走而倍感輕鬆。不管如何,沒了趙熹的壓制,如今恪王和五皇子都不需要再顧及這個“嫡”字。鹿死誰手,就各憑本事了!
皇上又裝模作樣了許久,終於還是準了趙熹的請求,並且當即封他為貴王,俸祿待遇皆比恪王高出一級,然後宣佈,“朕正值春秋鼎盛,暫不打算再立太子,不如等再過一段時間,眾位愛卿與朕一起好好考察考察,朕這幾個孩子哪個更適合執掌天下,能夠安穩社稷,造福百姓。”
沈棠望著太子落寞的背影,低低地嘆了口氣,她看得出來,太子其實對權位並不在意,脫掉這身太子朝服對他來說無疑是個解脫,他的步履雖然堅決,但卻是輕鬆的。
可是,他到底還是傷心了。
幼年喪母,所有的倚靠便是這個疼愛他入骨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