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語,她心內想道,莫伊汐既有膽色,又有擔當,論心機謀略都並不輸於自己,皇上當初定下的正妃若是莫二,那如今自己便該省去了好多麻煩事。
三月十八,很快就到了。
沈棠如之前所許諾的,將各房與碧痕素來交好的大丫頭,比如頤壽園的桔梗,松濤院的文繡,丹青院的暖雪都請到了月桂園,還親自請了榮福郡主身邊的嬤嬤來替碧痕主持及笄典禮。
等到禮成,她笑著對眾人說道,“今兒不只是碧痕的及笄大日子,我還有樁大喜事要告訴大家。”
她轉頭對碧痕說道,“碧痕,這些年來你一直都在唸叨自己的家人,我便替你暗中尋找,前些日子終於有了眉目。你本姓徐,是京城附近的人士,說來真是巧了,我們侯府賬房做事的徐管事正是你的嫡親大伯父,而你父親徐祿如今就在城西做點小買賣。”
何其巧合,徐祿夫婦年輕的時候,確實曾經丟失過一個女兒,論起年紀來,與碧痕倒果真對得上,當時也曾盡力去找過,只是後來時間久了,便不再抱希望。
如今聽了碧痕的情況來,徐祿夫婦滿心歡喜,一口便答應了下來,一來是為了沈棠所許諾的富貴,二來也是因為要有個寄託。
碧痕的身子一震,她不敢置信地抬頭望著沈棠,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小姐……這……”
她的父親早就死了,那是她親眼所見的事實,她何嘗還有一個在城西做小買賣的父親?但震驚過後,隨即她便明白了沈棠的用意,胸中湧起一股激動和感傷來。
沈棠笑著撫了撫她的手,“孫嬤嬤已經和你父親對過了,錯不了。你爹孃昨日已經來侯府求過了,想要將你贖回家去。”
她掩嘴笑了起來,“我跟你爹孃說,還是得讓你見見,若果真是一家人,我哪裡會不放你回家與父母團聚共享天倫?只是說什麼贖不贖的,我就不愛聽了。你和碧笙都是舅父當時找來給我做伴的,既沒有賣身契,便不是奴籍,哪裡還需要贖回去?”
碧痕的淚水再忍不住嘩嘩流下來,她雙膝一軟,便跪了下來,“小姐……”
沈棠打斷了她的話,“如今你的生身父母都已經找到了,很快便會將你上回原籍,你是良家子,怎麼還能動不動就對著我下跪?你我一場情義,你捨不得我是真的,我也捨不得你,但你總是人家的兒女,我又如何能阻擋你們一家團聚?”
桔梗見狀,立刻上前一步勸慰道,“碧痕姐姐這些日子都很少來尋姊妹們玩,原來竟是因為這事。你找到了生身父母是件好事,恢復了良籍更是值得恭喜,這麼好的訊息就該早些對著姊妹們說才是。來,趁著今兒日子好,又難得雙喜臨門,這杯酒碧痕姐姐得幹掉!”
碧痕忍著淚望著面色平靜的沈棠,真心覺得自己的所為有負小姐這些年來的恩義,桔梗她們越是羨慕的眼神越讓她難以自己,她不由地想,小姐這份恩情怕是今生都難以相報了,她感到有些羞愧。
可只要一想到蘇驀然那含情脈脈的眼神,那充滿著才氣的俊臉,那曲意溫柔的纏綿……她不後悔。
沈棠也不後悔,在看到碧痕心明如鏡地對著徐祿夫婦上演的那出悲情父女團圓的劇碼後,她再也不後悔讓自小一起長大的碧痕,一向信任有加的碧痕,視為左膀右臂的碧痕,就這樣離開自己,稱那對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夫婦為父母,只為了博取一個身份,嫁給蘇驀然作妾。
她淺笑著揮別對著自己三跪九叩,然後攙扶著徐祿夫婦離開的碧痕,默默在心底說道,“這條路十分艱難,但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而我也只能幫到你這裡了,最後一次幫你。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不要做讓我痛心疾首的事,最好不要。”
全叔回稟事務的時候,見了沈棠黯然失落的神色,遲疑了一會,仍舊說道,“老侯爺曾經說過,生了叛意的親近人,若是成為敵人,那便要比別人更可怕。小姐為碧痕花費心思沒什麼,但卻不該對她一點鉗制都沒有地,就將她放了走。”
他凝重地說道,“碧痕她知道的事太多了,我怕她……”
沈棠苦澀地搖了搖頭,“碧痕知道的雖多,但在如今卻都不是說不得的大秘密,便是她真的將這些說了出去,也不值當什麼。至於背叛,她沒有理由,我找不到她有什麼背叛我的理由。”
話雖然這樣說,但心中卻仍是忐忑的,正如她從來都不曾想到碧痕會為了蘇驀然對自己使心計,她不敢確定若是將來利益衝突的時刻,碧痕會不會調轉頭來對付自己。
全叔欲言又止,但終於還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