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新喪,還未過百日,若是讓有心之人將話傳了出去,你又該如何在侯府自處?胭脂見我相思甚苦,便主動犧牲,替我將你引來,實乃是忠僕,他一片拳拳心意,我若不受之,豈不是要傷了他的心?所以,你不用替他操心,他樂意地很。”
沈棠無奈地望著那張洋洋得意的臉,不由輕輕地搖了搖頭,“你這樣費盡心機地找我,有什麼事?”
趙譽的表情說時遲那時快,一下子便苦了起來,他有些委屈地說道,“自從那日見到你和……那姓容的小子親暱相偎後,到今日已過了足有二十天了。”
說到“那姓容的小子”和“親暱相偎”這幾個字時,他的表情閃過一絲狠戾,咬字都特別地重,那酸澀的醋意一覽無餘。
沈棠想起那日黑瓦白牆下少年幽怨之極的眼神,不由搖了搖頭,“早和你說過了,阿覺於我,便像是兄長一般,沒有男女之情。至於親暱相偎,一定是你看花了眼閃了神,我確信是從未有過的。”
她見趙譽臉色稍緩,低聲說道,“我祖父臨終前,將沈氏家主的位置傳給了我。”
趙譽的臉上閃過幾分愧疚,他的眼神裡同時寫著心疼,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柔聲說道,“我知道,辛苦你了。”
他是身份敏感的瑞王世子,一向便對朝局的變動分外敏感,自從他情定沈棠之後,對沈氏的動向更是格外關心,再加上他不遠萬里,負傷趕回北疆,將瑞王說服,與沈氏立下了盟約,因此前些日子沈氏所經歷的風險,所遇到的難題,所面臨的危機,他都一清二楚。
好幾次,他都想去夜探安遠侯府,再像備將歸來那日一般,溜進月桂閣中,哪怕只是見沈棠一面,問一聲你還好嗎?但奈何沈氏的防守在老候爺去世之後,忽然又加強了許多,他試過了幾次都不曾得逞。
後來沈棠說動了曹文顯,一舉便化解了沈氏的危機,不只如此,還將恪王的聲望又提到了一個新的層次,他才知道她承受別人難以想象的壓力,用自己的智慧和謀略替沈氏和恪王躲過了這一劫難。
只是那樣,太辛苦了她,而自己卻什麼都沒有幫上忙。
他輕輕地嘆了一聲,拿起茶壺,替沈棠沏了一盞茶,遞了過去,溫柔的說道,“外頭雨大,天涼,喝口熱茶,去去寒氣。”
外面的雨仍舊磅礴而下,但包廂中卻一室綺旎。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守身
趙譽以手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望著輕抿茶水的沈棠,他的目光糾纏,似歡喜,又似哀怨,裡頭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意,他忽然低聲問道,“喂,你是怎麼看出胭脂原來是胭脂的?”
沈棠輕輕抬起頭來,目光正對上趙譽的,她微微一愣,隨即卻又笑出了聲來,“那張臉倒是頗為精緻,只是我還真是頭一次看到身量那樣高的丫鬟,也有些太不協調了吧?至於怎麼認出是嚴知來的,那就更容易了,他的耳垂上長了顆痣,我恰好曾經注意到過。”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其實就算不是看穿了嚴知,我也已經猜到了是你想見我。我記得你母妃出自忠勇伯府,李蓮蓮應算是你嫡親的表妹,雖然因為你質子的身份有些敏感,你與李氏素來往得並不密切,但你有李大小姐的名帖卻並不奇怪。更何況,你還腿腳不便,非要我來見你呢!”
趙譽的目光更柔了,他低聲說道,“安遠侯府的守衛比從前更加嚴密了,若是想不驚動任何人地進去一趟,幾乎不太可能。二十日未見,就像隔了好幾年一般,我有些……想你了……”
最後的那幾個字,含糊不清,幾乎被全般吞沒入了喉嚨之中,但沈棠卻全將它們抓入了耳中,放進了心裡,她嘴角微翹,笑著問道,“所以你收到了我今日要進宮的訊息,便巴巴地躲在宮門外,見我進了青鳳樓,所以便也趕了過來?”
她看到一向最注重打扮的他頭髮有些微溼,還有幾根調皮的髮絲從玉冠中跑了出來,紫色的錦袍上還有幾滴零星的水清,這絕不是正好在青鳳樓用飯,無意中見到了自己才會有的模樣。
趙譽被說穿了心事,臉色有些微紅,但不過是轉瞬之間,他就恢復了慣常的神色,一副漫不經心略有些自得的表情,“今天早上收到訊息說你進了宮,我便抬頭看了看天,料定午時前後會有大雨,且雨勢磅礴,以你的心性必然不會眼看著隨扈在傾盆大雨中送你回府,所以我便早早地呆在了此處,等你。”
沈棠不由“噗嗤”一笑,“原來你還會看天。”
趙譽笑著說道,“你可別小看我,我自小一個人呆在瑞王府裡,身邊除了胭脂就沒個可相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