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輕輕地搖了搖頭,“先皇后的確是心機深沉,手段毒辣,為了自己的地位權勢,她不只對別人狠毒,就連對自己也狠得下心來。當年皇貴妃娘娘方與皇上說定了親事,先皇后便宣稱自己懷了身孕,這才穩固了她在廉王府中的地位。這自然也是假話,但她運氣好,隔了幾月便真的還懷上了子嗣。但撒了謊是要付出代價的,尤其是皇貴妃娘娘就要進門,因此太子殿下在先皇后的腹中還未足月,便就不得已要將他催生出來。”
她嘴角微微地翹起,低聲說道,“太子殿下的確是皇上和先皇后的親生子嗣,但可獵,皇上卻並不這樣認為呢!”
恪王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問道。“父皇他那樣寵愛太子殿下。不就是因為太子是先皇后所出嗎?怎麼會……”
沈棠低低地嘆了口氣,“這世上的事有時候就是那樣地……峰迴路轉,讓人猜不透呢!先皇后在西昌的時候,曾經與到西昌遊說孟氏的恆王有過數面之緣,也許也曾生井過一段情意,後來先皇后入了廉王府,使勁了千般手段,將孟王妃逼死,這其中也有過恆王的功勞呢!但先皇后與恆王的交往,卻也僅限於此,並不曾有什麼逾越。”
她冷笑著搖了搖頭,“皇上號稱愛先皇后至深,但這所謂的愛卻何其脆弱,不過是因為知曉了這段往事,他便能認定了太子殿下是先皇后和恆王芶且之下的產物。這也是為什麼,先皇后會莫名其妙地死在恆王禍亂,攻破武定門的那日。先皇后她並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她最愛的丈夫與最信任的丫鬟,合力殺死的。”
恪王面沉如水,他的目光深沉至極,裡面寫滿了震驚,他有些遲疑地問道,“父皇既然懷疑太子的血統,為何又要將他當成至寶一樣地寵愛了那麼多年,為了他,還不惜數次殘害我。”
沈棠有些憐憫地望著他,低聲說道,“那不過只是因為,皇上他是一個執拗的人,他至愛先皇后,便容不得這份愛裡帶有一絲雜質,他從前對先皇后有多愛,此後對先皇后便有多恨,恨到寧願親手殺死她,恨到願意將他以為的仇人之子萬般寵愛地養大,只為了以後將他從最高的地方推下去,讓他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她見恪王久久緩不過神來,便低低地嘆了一聲,“沈氏雖然是扶持皇上上位最大的恩人,但同時卻也是鉗制皇上最多的世家,因此皇上從始自終都對皇貴妃娘娘頗是忌憚,再由忌憚生出疏離,由疏離生出恨意。皇上相貌為人學識都甚是平庸,若不是先皇的子嗣鬥殺地厲害,沒剩下幾個,又怎會輪得到他繼承皇位?這樣的皇上,從始自終喜歡的都是地位卑微出身不好的柔弱女子,世家出身的孟王妃也好,氣質雍容華貴的皇貴妃娘娘也好,都不能入皇上的眼。”
恪王的眼眶有些微紅,苦笑起來,“母妃雖然是權傾後宮的皇貴妃,但她這些年來,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翩翩還小,也許並不知道,但我確是親眼見著的。原來,這竟然是因為父皇的自卑嗎?哈,可笑,真是可笑!”
沈棠低垂著眼眸,靜靜地等恪王的情緒過去了之後,方才繼續說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皇上自先皇后故去之後最愛的女人,便是當初與他共同殺死先皇后的那位心腹宮女,也就是如今的永福宮羅妃娘娘。而他最後所要保護的那人,最終屬意的皇位繼承人,不是太子,不是殿下,也不是四皇子,而是被刻意隱在身後,絲毫不曾露過錦芒的,五皇子趙慶。”
恪王的雙手緊緊地握了起來,狠狠地捶了几案一拳,他自責地說道,“我聽說那日母妃被人下了斷腸草的毒藥,想來便是那位羅妃的手筆,可嘆我自恃清醒聰敏,但卻眼睜睜地讓真正的對手在眼皮底下蹦躂了十餘年卻還不自知,竟然還傻乎乎地和太子這個可憐蟲,作著自相殘殺的殊死搏鬥。我真是……”
沈棠柔聲說道,“殿下無須自責,皇上為了掩飾他的真實意圖,不惜對自己發狠,下了會令人偏執異常的毒藥,這才瞞過了眾人,而羅妃出身卑微,五皇子又隱藏地太好,因此莫說是殿下了,便是敏銳如皇貴妃,運籌帷幄如祖父,也不曾往這方面想過。若不是棠兒恰巧還懂幾分粗淺的醫術,又恰巧曾經在誰南的山上見識過那幾味藥草,也斷然是不能起了疑心的。”
她略作停頓,繼續說道,“棠兒今日來,是想告訴殿下,皇上自以為深埋心底的秘密,已經悉數被我們得知,而我們的軟肋,卻漸漸地被遮掩住了。從前我們不能還擊,是因為在名份上有愧,但此時我們的目標不再是太子,那從前所顧慮的問題就全部都迎刃而解了。現在,已經到了我們可以主動還擊的時刻,殿下,您可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