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殤
這樣地輕描淡寫,可又這樣地複雜沉重。
沈棠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幽幽地一嘆,過了良久才低低地說道,“你再多擔待一些時日,離百忍成金,花開春暖的那日不太遠了。”
六公主挺直著身軀,面色冷靜,淡淡地說了一聲,“嗯。”
她微微側過了身子,狀似隨意地抬起了手來,在眼角處輕輕擦了一擦,然後笑著點了點頭,“大表姐,你還請自便,我去裡頭陪陪母妃,這一別許久,以後再出來也不容易,還有許多話都不曾跟母妃說完呢。”
沈棠看到六公主的眼角分明還停著幾朵淚花,那淚漬在六公主平靜冷淡的臉上顯得那樣格格不入,她暗自輕嘆,這些日子來,六公主一定受了不少苦,手上也沾了不少血,方才那幾句平淡的話中,蘊含了多少動魄驚心,自己是可以想像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六公主今年才十二歲,年紀太小,不宜行房,若是將來三皇子登基之後,或許還有別的法子可想。
她點了點頭,淺淺一笑,“公主去吧。”
在回安遠侯府的路上,榮福笑著問道,“方才我尋了你好幾次,都不曾見到你人影,去哪裡偷著玩了?”
沈棠微笑著答道,“瞧郡主說的,這皇宮大院哪裡是什麼能偷著去玩的所在?若是不小心犯了禁忌,可都是要掉腦袋的。我方才不過是見著了六公主,與她多說了幾句話罷了。”
榮福的眉頭微挑,“六公主脾性大變,原來跋扈任性又魯莽的翩翩,竟然成了知書達禮,雍容嫻靜的貴夫人,倒是讓我好生吃驚。可一想,定國公夫人向來是個不饒人的,羅渠這小子又過於功利,後院還亂七八糟的。六公主嫁過去後,想必受了不少委屈,這樣的境況,若是不變,那才是怪事。”
沈棠輕嘆了一聲,“郡主倒是小瞧了六公主呢,不過短短一月多,她便已經將羅世子的庶長子養在了自己跟前,還將定國公府的事務掌管了起來,這樣的手段怕是你我都及不上的。”
榮福微微一愣,隨即便又笑了起來。“看來這人呢,果然是要經歷一些大風大浪才會長大,這樣也好,也省得皇貴妃娘娘再替她操心。”
她將這話頭擱置一邊。忽然神秘兮兮地問道,“你方才可曾見著了孟妃和劉妃?你覺得她們兩個如何?”
沈棠笑著說道,“倒是遠遠地見著了,只是看得不太真切,依稀辨得兩位都是美人,當時心裡還想著,三皇子倒是豔福不淺。
“怎麼?這兩位有什麼問題嗎?”
榮福將聲音壓得低了一些,悄聲說道,“我從前瞧見過皇上的原配孟王妃的畫像,聽說今日見著的這位三皇子妃便是孟王妃的嫡親侄女呢,果然形容相貌頗有八分相似,皇上若是見了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呢!”
不管當年孟王妃究竟是怎麼死的,但她總是皇上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進來的原配,照理皇上登基之後,便該是元皇后。可皇上為了抬舉先皇后小孟氏,卻不顧宗室的反對徹底將孟王妃從宗譜玉蝶中移了開去。
有了這樣的宿怨,若是皇上見著了三皇子妃,會有什麼反應確實值得人期待。
榮福繼續說道,“我母妃在的時候曾說過,孟王妃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跋扈兇惡都顯在臉上,其實心地倒是不錯的,當年的小孟氏卻一副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心裡的詭計卻是層出不窮的,這樣的兩個人相對,孟王妃哪裡還有贏的餘地?”
她瞅了瞅若有所思的沈棠,低聲嘆道,“只盼這三皇子妃不要是一樣的習性,不然……怕是又要重蹈她姑母的覆轍了,連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沈棠眉頭微皺,“郡主因何出此感慨?”
榮福撇了撇嘴,“閩東劉氏女,可是出了名的利害,我瞧三皇子的這位劉側妃通身上下都透著精明,絕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那位沈側妃,她是你的四妹,你也該有所瞭解,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庶女成為皇貴妃的左肩右臂,若說她是個簡單的,我可不信。”
沈棠輕輕一嘆,“那麼多女人,卻只有一個男人,不算計來算計去的倒才怪了,不管那孟氏是個什麼情形,三皇子的後院註定是不會平靜的。她們身在局中的都樂此不疲,我等看客又操個什麼心?”
話音剛落,榮福就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呵呵地說道,“我就說沒看錯你,果然與我想得一般,一個男人,後院卻有那麼多的女人,不吵鬧起來才怪,這也就罷了,我看那些女人卻都是心甘情願地跳進了渾濁的大坑中,不只不後悔,反而樂此不疲,鬥完了一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