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並非隨意便向人伸出刀劍的劊子手,可這回,她卻要親手將太子推入萬丈深淵,就算太子僥倖能存活下來,卻也必然是傷痕累累的。
從古至今,不管是這個時空,還是前世,廢太子的命運從來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碧笙卻道,“小姐什麼時候和碧痕姐姐似的,也變得這樣多愁善感?照我的看法,哪裡有那麼多的感觸?這世上的事,在我的眼裡,其實只有是或者非兩字,不是即非,哪有那麼難?我若要走這條路,不走便不能活,但眼前卻有人擋住了我的去路,此時我該如何是好?自然只有將他打倒一條路可走。”
沈棠凝著眉頭,低聲問道,“那人若是無辜的呢?他必須要擋住你,才能繼續活下去,那你該如何?”
碧笙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他想活,我也想活,那自然是盡著我自己了,我可沒有捨身成仁的氣度。再說,這世上哪裡有什麼無辜的人?他站在我的面前,就已經不無辜了。”
沈棠若有所思。等想了片刻之後,忽然輕輕地笑出聲來,“你說得不錯,哪裡有什麼無辜的人呢,太子若是無辜,三皇子豈非無辜透了?”
碧痕訝然。“原來小姐說的是太子,既如此,小姐便更無須有什麼困擾了,太子與沈氏,本來就是對立的兩面,你死我活,不死不休。而沈氏的榮衰關係著的卻是小姐和二少爺的榮衰,因此太子與您,本來就是對立的關係,只要三皇子勝了,太子的下場便早就已經註定了,不會因為您或者誰,而有任何改變。而您也好,沈氏也好,是一定希望三皇子贏的,不是嗎?”
沈棠神色依舊淺淡,但眉間的鬱結卻一掃而空。
大周朝的皇子,一旦大婚就必須搬出宮裡,三皇子自然也不例外,於是就在他大婚的前日,皇上封了他為恪親王,又將當年的恆王府賜給了他做王府。
一個恪字,便能窺探出皇上對三皇子的懷疑和警惕。
九月二十六那日終於到了。
因為太子大婚緊隨其後,就在十日之後,因此三皇子的婚禮辦得極盡簡潔,三皇子就在乾元殿內與正妃孟氏行了大禮,又去了奉先殿祭拜了列祖列宗,便算是禮成了。
及到了第二日,又與側妃劉氏和沈氏一起行了禮,又向皇貴妃娘娘請了安,敬了茶。
既沒有大宴群臣,也沒有普天同慶,除了幾家骨肉之親之外,再無他人,這規模甚至還差了中秋夜宴時良多,不只如此,敬茶時皇上甚至以身體不適為由推脫了去。
但心中早就有了籌謀和底氣的皇貴妃娘娘和三皇子,卻絲毫不以為惱,反而覺得沒有了低氣壓的皇上在場,這整個大婚的過程雖然寒磣了一些,但卻流暢之極也舒心之極。
六公主自然也出席了三皇子的婚禮。
她舉止莊重得宜,打扮雍容華貴,眉目間閃動著沉著冷靜的氣質,與往日那個活潑開朗的六公主,彷彿截然不同,判若兩人。
沈棠心下覺得有些感慨,是怎麼樣的傷痛才會讓一個正直青春妙齡的女子,徹底地改變性情,從一個天真無邪,活潑開朗,甚至有些囂張跋扈的天之驕女,變成眼前這樣沉靜淡然的樣子?
她正心下暗歎,六公主卻主動向她開了口,“大表姐最近可好?”
沈棠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甚好,公主您呢?”
六公主的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來,她的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說道,“夫君的妾侍吃了婆婆給的東西,鬧了幾天的肚子裡,等略好一些,卻又在婆婆的院子裡不慎跌了一跤。哎,真是可憐,好端端的,一個已經成形了的男嬰沒了,夫君的那庶長子見著了血腥,發了好幾迴夢魘,說來也怪,只有我帶著他,他才能安靜下來,我身為他的母親,自然是責無旁貸了,但憑空多了個兒子出來,還真把我累壞了!”
她低低地嘆了一聲,但那嘆息中卻分明藏著幾絲得意,她繼續說道。“夫君甚是愛寵落了胎的那個妾侍,因此將婆婆好生責怪了一通,婆婆氣得病倒了,諾大一個公府,沒了個主事人,竟就亂了套,我無法,便只得接過了家務,如今,我又要帶孩子,又管著家裡幾百口的吃用,倒從來都不曾這樣忙過呢!”
沈棠心下微微一動,便笑著說了聲,“公主替定國公夫人分憂,替羅世子分憂,也是應該的,但您可要記得好好顧念身體,該歇的時候也是要歇著的。”
六公主笑了起來,她掩著嘴說道。“大表姐的話,我都記在心裡呢,我如今已經為人婦為人母,進退之間心中有度,你就莫要為了我擔憂了。”
第一百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