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軟律師剛送來他們的訴狀，訴狀附錄了幾百頁支援訴狀的證據。

在機場，我開始閱讀整本訴狀。我剛開啟訴狀時感覺還算輕鬆，因為我有了瑪麗和華盛頓大學的教授的證詞，我想當然地覺得裡面的控訴是荒誕無稽的。

但是，當我看到作為附錄PPT　檔案的其中一頁時，我的心忽然一沉。我看到了那張寫著英特爾和惠普資料的　PPT，在它右下方不起眼的角落裡寫著

“A　諮詢公司提供給微軟”幾個非常小的英文字！而這些就是微軟指控我在《如何在中國成功》中引用的“不當資料”。怪不得鮑爾默總是重複這些數字，我終於發現了其中的玄機。

仔細一看，這些資料來自一個與微軟合作的諮詢公司。如果微軟是從這家公司購買的商業資料，而這些資料又恰巧被我的文章使用，那就可以說這篇文章使用並公開了微軟的內部資料，無論這些資料看起來是多麼無足輕重，無論我是否早已把這篇文章公開！天啊！

如果法律如此認定，那我這場官司將毫無勝算！那一刻，我眼前一陣發黑，腦海裡急速閃過無數種

可能！巨大的創痛和悲傷不禁撲面而來。難道這幾個我無意中引用的資料就可以把我送上“斷頭臺”嗎？為什麼我如此遲鈍、一直沒有發現？雖然這些資料對於Google　其實沒有用處，但顯而易見，微軟只是需要一個藉口！難道，這幾個數字真的會把我的理想、我去中國的願望打破？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太糟糕了！

如果說，我的一生中還未曾體驗過心碎的感覺，那麼，那一刻我已經真實地體會到了！那一刻，我聽不到周圍的聲音，只聽到自己的心在碎裂。一種就此放棄的想法，湧上了心頭。

如果真的犯了錯，那就只能自己承擔！儘管這隻

是我不經意間犯的錯誤，但如果真的要面對失敗，那我情願自己承擔也不想拖累任何人！

我站起身來，拿起機場的電話，第一個撥給先鈴。“完了！”這是我當時說的第一句話。“怎麼回事？”她問。“微軟說我把微軟買的資料給了Google！”“那事實呢？”“我給了Google　一篇已公開的論文上有幾組資料，微軟說這些資料來自微軟付費的諮詢公司。”“是什麼數字？”“沒有什麼重要的，就是一些跨國公司在中國成功的案例，包括惠普、英特爾一年賺了多少錢。”“這些內容應該是早就公開的吧！”“這些資料應該是早就公開的，不過，我現在好像都能看到微軟律師臉上的笑容了。他說如果是微軟購買的資料，那就不能夠公開。我真沒有想到，7　年內的幾十萬封郵件都能證明我毫無問題，但我沒有想到，問題會出在這裡！”我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放輕鬆點，會有辦法的！”先鈴在電話那頭安慰我。“我要放棄了！我要告訴　Google，把板子都打在我身上吧，他們僱錯人了！他們不應該被我牽連！”在此刻，淚水已經佈滿了我的臉頰。“放鬆點，你沒有做錯，那個資料根本不是所謂的機密。Google　一定不會放棄你，他們會盡全力保護並支援你的！”“我一到家就立刻上網查詢，如果在網路上也能找到這個諮詢公司公佈的資料，那才能證明資料是公開的。”

放下電話，我依然覺得一股寒意爬上脊背。難道，追隨我心就這麼艱難嗎？難道，一次簡單的工作選擇，卻讓我慘遭厄運？我一時無法相信。

深深的絕望之後，希望往往就會不期而至！

回到加州的家中，我馬上就給我的朋友黃勇撥通了電話，對他講明瞭所有的情況，因為我知道他和A　諮詢公司的職員有一些聯絡。他聽了我的傾訴之後，冷靜地說，“開復，以我個人的理解，微軟其實並沒有和A　諮詢公司有過諮詢合作。我會幫你好好查一查的！”

在等待訊息的這一刻，我開啟膝上型電腦，記錄下了此刻的心情：“如果我輸了，就會熄滅微軟那些和我一樣的人們尋找夢想的希望。這一刻，我想說服自己堅強起來，繼續為正義和希望鬥爭下去！”

幾個小時之後，黃勇的電話打來了。希望再一次燃起。

他高興地對我說，“開復，你不用擔心了，這根本不是A　諮詢公司與微軟之問有購買協議的資料，微軟也根本沒有付費。”“是嗎？如果微軟沒有購買這樣的資料，那微軟又是怎麼擁有並使用這份資料的呢？”“A　諮詢公司的人告訴我，這家公司號稱‘中國通’。他們為了吸引客戶而製作了一份PFF，其中包含的資料都是從公開資料裡面得到的。他們為了爭取‘潛在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