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樹聲來不及和同志們約定再見面的地點,便躲進一個老鄉的柴垛下。
待馬匪折騰一陣子過後,王樹聲這才發覺茫茫的黑幕下,見剩下自個兒孤零零一人了。
離開了並肩戰鬥、患難與共的同志們,王樹聲覺得分外孤單。望著茫茫的天際,想起西路軍的悲壯征程,再看看眼前的荒漠陰森景象,王樹聲不禁悲憤填胸。
王樹聲很明白自己的處境,無邊的大沙漠和馬匪窮兇極惡的搜剿,時時有可能使他陷入絕境。但有一個堅定的信念在支撐著他:再難再險,也要活著回去,回到黨中央的懷抱。
摸著黑,王樹聲又上路了!
清冷的月光灑在茫茫沙漠上,皎潔的星星神秘地眨著眼睛。王樹聲僅能依靠北極星來辨別方向,時時告誡自己:“要革命,就要向東走!”
王樹聲爬過雪山,走過草地,可這浩瀚無垠的沙漠,他生平還是第一次經歷。拖著一雙疲憊不堪的腳,走了幾步,王樹聲便意識到這將是一次最為嚴酷的考驗。
腳下的那雙破鞋早就穿了幾個孔,沙子滿鞋都是,王樹聲乾脆把鞋子拎在手上,光著腳板繼續往前走。黃沙沒過了腳脖子,軟軟的,一腳一個坑。
走不多久,腳就酸了,走一步退半步,王樹聲只得坐下來休息,準備天亮以後再走。
有句俗語,“早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說的就是沙漠的氣候古怪異常,晝夜溫差大,早晚冰冷刺骨,能把人凍僵。一陣寒風襲來,王樹聲打了一個冷顫,不由得把破棉襖緊裹著,身體也蜷縮起來。
愈到深夜,風愈大。徹骨地冷,透心地涼。王樹聲想把那破棉襖扯大些拉大些,遮蓋全身,可棉襖的破洞越拉越大,也就更冷了。
風越來越大,烏雲頓時遮住了天空,昏天黑地。狂風捲著泥沙撲打著王樹聲的面孔,刺割著他的肌膚,鑽心地疼痛。遠遠的幾聲狼嚎,是那樣悽慘悲切。
王樹聲爬起來,想走,或許運動能抵禦這透骨的寒風。可是,他該往哪個方向走?沒有了月亮,沒有了星星,走也是白走,極有可能在原地打圈圈。
難道要被這寒風凍死嗎?不,要活著出去,要找到黨中央!王樹聲再次告訴自己。
乾脆,王樹聲倒在了沙地上,把身上堆滿沙子,以抵禦風寒。這一招倒是奏效,王樹聲居然鼾然大睡了。第二天一大早醒來,發現臉上積了一層厚厚的沙子,簡直成了沙人。
正午時分,熾熱的太陽發出火一樣的熱和令人目眩的光,無情地熾烤著沙漠上的一切。沙漠簡直要沸騰了,滾燙的黃沙使王樹聲寸步難行。
不遠處,王樹聲發現了一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走近一瞧,原來是一個紅軍戰士,已經奄奄一息了。
“同志,你醒醒!”
王樹聲趕忙把自己所剩的一點水,慢慢地滴進了戰士的乾裂的嘴唇裡,慢慢地,他醒了過來,不停地念叨著:“水——水!”
可是、王樹聲最後一點水已經用完了,怎麼辦呢?王樹聲急了,脫下衣服,蓋在戰士的頭上,為他遮住烈日。
“同志,你挺住,馬上就有水!”
王樹聲從懷裡掏出搪瓷碗,刮開沙漠表層的沙,使勁地往下挖。碗口挖捲了,手指頭也磨出了血,可哪能挖到水?
沒有辦法,王樹聲裝了一大碗溼沙,解開那個戰士的衣服,把溼沙攤在他的胸脯上。
“同志,同志!”王樹聲連聲喊道。
“謝——謝你!”戰士用微弱的聲音無力地說道,“別管我,你走吧!”
“不行,就是背,我也要把你揹出去。同志,走出沙漠,就離黨中央不遠了!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聽到“黨中央”三個字,那個戰士眼睛一亮,似乎要說什麼,可是說不出來,用手指了指衣服口袋,頭一歪,閉緊了雙目。
“同志,同志——”
王樹聲含淚開啟了戰士的口袋,裡面有一個小布包,緊緊包著兩個東西;一封介紹信,一顆紅五星。
望著倒在烈日下的烈士,王樹聲一陣心疼,悲痛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滴在烈士身上,仇恨的烈火填滿胸膛。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為死難的烈士報仇!”
淚水、仇恨,化作更為堅強的信念。王樹聲用沙土埋葬了戰士的遺體,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一天,兩天,三天,王樹聲憑著堅韌的毅力,克服著種種困難,承受了平常人難以承受的折磨。但是,他終究抵不住烈日的熾烤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