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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不過,我還是學會了傳統意義的“符咒”———與病人進行心理互動的技巧。此後不久,我開始接待第一個病人,不妨暫且稱她為馬西婭。馬西婭每週看病三次。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對她進行的治療,一直令我感到難受。不管我要求她談什麼,她基本上緘口不言。她也不肯照我提供的方式,說出更多的心裡話,甚而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在某些方面,我們的觀點和看法也大相徑庭。經過一再努力,她多少做出了調整,我也採取了更多樣的治療方式。可是,儘管我掌握各種治療技巧,卻不能給馬西婭帶來更大的幫助。經過一段治療,她還是惡習不改:像過去一樣,她總是放縱地與多個男人交往。幾個月以來,她始終向我炫耀有增無減的惡劣行為,就這樣過了一年。有一天,她突然問我:“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是不是無藥可救了?”

對於怎樣回答她的問題,我當時沒有心理準備,所以只是含糊地問:“你似乎是想知道,我對你為人的看法對嗎?”

她說,她正是這個意思。那麼接下來,我該說什麼呢?應該採用哪一種符咒呢?難道我應該回答:“你為什麼想知道我對你的看法?”“你覺得,我對你會有什麼樣的看法呢?”或者“馬西婭,我如何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看待自己。”歸根到底,我沒有做出這些避重就輕、不痛不癢的回答,它們只不過是逃避性的遁詞。馬西婭在長達一年時間裡,堅持每週看病三次,我有理由給予她誠實的答案。但是,對於她的問題如何回答,沒有任何可以遵循的先例,也沒有哪位教授告訴過我,如何當著病人的面,如實說出對對方人品和人格的看法。我在以前的醫學教育中,沒有接受過這種訓練,別的醫生同樣沒有。我相信說出心裡話,就很可能陷入被動。我緊張地思考著,感覺心怦怦直跳。最終,我還是選擇了冒險。我說:“馬西婭,你來看病有一年了。說實話,我們的關係不是很順暢,大部分時間都在對抗,這使我們都感到無聊、緊張、惱怒。儘管如此,我還是想告訴你,在這一年裡,你能夠忍受不便,一週接一週、一個月接一個月地來看病,表現出很強的毅力。如果你不是自尊自愛、追求成長的人,就無法做到這一點。你努力追求上進,怎麼可能是無藥可救呢?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並不是無藥可救。你也有資格得到我的尊重。”

不久,馬西婭就從幾十個關係曖昧的男人當中,選擇了最適合的一位,並和對方認真交往。他們後來結了婚,生活幸福。她再也不是那個自暴自棄、過於放縱的女孩子了。自從我們那次談話以後,她開始更多地敞開心扉,除了缺點,她還會說起自己的優點。我們無謂的對抗也消失了。治療越來越順利,她的病情有了很大好轉。我採取了冒險的治療方式,不僅使她態度逆轉,開始積極配合治療,而且對她沒有任何傷害,既保證了治療的質量,也成為整個治療的轉折點。

上面的事例,可以給我們帶來怎樣的啟示呢?心理治療者是否都應開誠佈公,把自己的看法告訴病人?當然不見得。心理醫生應該根據病人的實際情況,採取恰當的治療手段,而且要基於一個基本前提:醫生必須誠實地對待病人,而且要始終如一。作為醫生,我尊重而且喜歡馬西婭,這也完全是出自真心。而且,我對她的尊重和喜愛,對於她有著特殊意義,尤其是在我們相識已久,治療越來越深入的情況下———治療出現轉折,與我對她的尊重和喜愛無關,而是與醫生和病人的關係出現進展有關。

愛與心理治療(2)

在治療另一個病人期間(姑且稱她為海倫),也出現過類似的戲劇化的轉折。海倫每週看病兩次,過了九個月,病情仍沒有起色,我對她本人也缺乏好感。相處了很長時間,她還是戴著厚厚的面具。我不清楚問題出在什麼地方。我陷入了迷惑和懊惱之中,連續幾個晚上研究她的病例,卻沒有任何收穫。我惟一知道的是,海倫不信任我。她也抱怨我不關心她,甚至說我只關心她的錢。九個月後的一天,她在接受治療時說:“派克大夫,你無法想象我有多麼沮喪。你不關心我,也不在乎我的感覺,你讓我怎麼和你溝通呢?”

“海倫,”我回答說,“我覺得,應該是我們兩個都很沮喪。我不知道,你聽了我的話會怎麼想,但是說實話,我從業十年來,你是最讓我頭痛的病人。我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和病人接觸過這麼長時間,在治療上卻毫無進展。或許你覺得,我不是適合你的醫生。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不願意半途而廢,可你的確讓我感到困惑。我想不通我們之間的合作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海倫突然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那